舊同學聚會，席上除了有一大堆似熟非熟的舊面孔外，還有一群屬於她們的「優良」出品──她們的孩子。

 

　　當中有手抱的、唸幼稚園的、剛升上小二的…… 稍大的孩子圍在一起玩iPad Mini、小的幾個嘰嘰咕咕用BB話溝通溝通，場面好不熱鬧。 

　　坐在我對面的S，是我中學年代的傾訴對象，那時候無論我暗戀著誰，或是正被誰追求，她都總愛替我分析形勢。起初，我確實很樂意聽從她的意見，但慢慢才發現，她口中那些評價，似乎都離不開對方的家境狀況、居住環境等等。當我還傻兮兮，認為戀愛只該跟隨感覺走的時候，她會鼓勵我嘗試與一名家有司機接送的學長拍拖，體驗一下灰姑娘在仙女教母的法術下是如何生活。

 

　　S自己嘛？某年暑假，她在一個專賣潮流服的商場當兼職售貨員，偶然邂逅了一位男藝人的弟弟。每晚下班，那位帥氣的弟弟總會駕著跑車來接送S回家，放假時會開車到山頂吃高級晚餐。S本來與我們班上一位男同學拍拖，但不難猜到，那位男同學當然是被即時淘汰吧！

 

　　記得S當時跟我說：「一生之中，可能沒幾多次機會能被這樣公主式款待，我怎可能錯過……」

 

　　可惜的是，像我這種不長進的人，還是寧願跟「屋邨仔」交往，下課後一邊吃著魚肉燒賣，一邊散步回家，也很令人回味。由於屢勸不改，一心把我塑造成玻璃鞋主人的S跟我漸行漸遠；我對她的印象，只留在她跟藝人弟弟分手，轉而與朋友圈中另一位連鎖式食店少東相戀的傳聞上。

 

　　如果那時候有「港女」這個字眼，S大概當之無愧。但正如她本人所說的，大部分女人一生當中也可能未曾嘗試過被公主式款待的滋味，她也只不過是努力追逐自己嚮往的生活方式而已。

 

　　最終，她成功了！她早年嫁給鐘錶富商的後人，還誕下了兩子一女。飯聚這天，她帶同了小女兒出席。才8歲的女孩，精通兩文三語，手上拿著法文的童話書，端坐在椅子上。「Saleisha，你背首法文詩送俾媽媽嘅好朋友吖！」S說畢，全場立時肅靜，是啞口無言那種死寂。小女孩字正腔圓地發出像舊式真人發聲字典機的聲響，朗讀著在座沒有一個人聽得懂的法文詩詞。完了，我們公式地拍手稱讚，心裏卻納悶著：剛才那10秒我到底聽到甚麼？

 

　　其他舊同學開始不甘示弱，將孩子多年來學過的東西逐一稟報…… 聽著聽著，我才知道，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為何要如此刻意地提倡「讓兒童每日自由遊戲一小時」。

 

　　與其說S是港媽，我覺得她更像正進行一項育成計劃，似要把小女兒塑造成徐子淇那模樣的名媛淑女，然後順理成章地與上流連結在一起。那邊廂，其他的小孩也被努力栽培成讀書機器，當中或多或少只為了滿足母親本人的好勝心。聽過不少父母因為管教子女的問題而產生磨擦，這種本末倒置的家庭關係，最終只會苦了下一代！

 

　　從港女到港媽，這是一種異常可怕的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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