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夫︰內地經濟續放緩 未來5年推基建保增長

　　中國經濟處於拐點，經濟結構要轉型，需要找尋增長新動力，政府如何提高效率、調整各行業，即所謂的產業政策，成為討論焦點。內地兩大重量級經濟學家、代表「政策派」的林毅夫及「巿場派」的張維迎隔空爭論數月後，今月初在北大論壇正面交鋒，引起哄動。其中主角林毅夫上周來港出席香港理工大學的論壇，盡顯「政策派」觀點，他剖析中國未來5年經濟發展，指經濟增速將繼續放緩，但可實現「十三五」規劃定下國內生產總值（GDP）增長6.5%目標，而推動力正是由上而下的基建投資。

　

  

‧北京大學政治經濟學碩士、芝加哥大學經濟學博士

‧曾任世界銀行首席經濟學家及高級副行長

‧現為北京大學新結構經濟學研究中心教授及主任、國家發展研究院教授及名譽院長

‧出版著作包括《解讀中國經濟》、《充分信息與國有企業改革》、《中國農業科研優先序》等

 

　　今年3月人大通過「十三五」規劃，定下未來5年每年經濟增速6.5%的目標，較「十二五」規劃的7.8%目標降低，這也是內地改革開放後最低的經濟增長目標。即便如此，能否達標仍然讓人憂慮。早前有權威人士指中國經濟發展如「L形」，意味中國經濟正處於低位。要持續增長，中國經濟結構必需轉型，並得盡快找尋新的增長動力，中國能否由「奔小康」到「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這將是關鍵時刻。

 

　　有人質疑6.5%的目標太低，或會令中國經濟滑入幽谷，惟內地重量級經濟學家林毅夫近日來港出席香港理工大學工管博士學位課程20周年的論壇時表示，雖然6.5%的增長目標不高，但相比全球其他國家，這個增速已經相當不錯，而且符合世界大環境。

　

　　他表示，雖然近5年中國的經濟增速由雙位數跌至單位數，由2010年的10.6%下跌至去年的6.9%。反觀同是發展中國家如巴西、俄羅斯，增速更跌至不足4%。另一個被喻為中國競爭者的新興國印度，近5年的經濟增速也是由雙位數跌至7.6%，看似略高於中國，林毅夫卻提醒：「2012年中國增長率為7.7%，而印度只有5.5%，從這兩組數據可見，印度和中國的經濟增速其實相近。」

　

　　

　　林毅夫以2010年、2012年和2015年的數據比較中國和印度的經濟增長，指出兩國的經濟增速其實相近。

　

　　再放眼已發展國家及地區，經濟增速已是超低。愛引用數據的林毅夫列舉亞洲四小龍如新加坡、台灣及韓國為例，去年這三個國家的經濟增速僅分別得2%、0.7%和2.6%。各國經濟放緩，除了背後的個別因素外，也是大勢所趨，任何一個國家也逃不了，「中國經濟下滑固然有自己的因素，但其他國家沒有內部體制結構問題，卻同樣下滑，是受外部因素影響其經濟增長，包括出口、投資、消費減少等。」綜觀中國經濟增速雖然不比從前，但跟各國比較仍然是最高。

　

　

　　林毅夫進一步指出，2008年的金融海嘯亦是世界整體經濟下滑的主要因素之一。發達國家如歐美、日本等，在一般情況下，每年經濟增速應有3%，但金融海嘯卻令這些國家元氣大傷，即使8年後的今天，各國的家庭收入增長並無大變化，外需大幅減少，不僅未能翻身，甚至有繼續下行的壓力。中國作為全球第一大貿易國家，貿易減少，自然大受影響。他指2014年以前，中國出口增長每年平均達16.4%，2015年增長減少1.8%。至今年首三季，出口增長更累計下跌7.7%，「但這種情況不單單發生在中國，基本上所有國家都有相同情況。」

　

　　雖然外界質疑增速6.5%能否達標，林毅夫直言：「對中國而言，6.5%的GDP增長率並不高。但如果中國不能夠達到這個增長目標，將可能對全球增長造成負擔。」換言之，中國在未來5年若未能達6.5%增長，全球經濟因而再下滑，畢竟中國是繼美國後第二大世界經濟體。

　

　　林毅夫指出，「若中國今年GDP要達到增長目標，可從改善基建投資入手。」過去30多年，隨著改革開放推進，中國大力發展基建，到處修橋築路，基建投資從未間斷。近幾年更加大力度，由發改委批下的基建項目，2012年就達1萬億元（人民幣，下同），涉及層面極廣，由修路到污水處理廠、港口及飛機航道，還有18個城巿的市內鐵路。

　

　

　　要達致未來5年中國經濟增速率6.5%的目標，林毅夫認為要推基建，保增長。

　

　　至2014年，內地批出400個基建項目如信息、電網及油氣網絡、礦產資源保護等，投資額高達10萬億元，不少項目已在去年及今年啟動。今年10月，發改委批覆多個鐵路及城軌項目，投資額逾2,000億元。此外，城鎮化亦有助推動基建，現時中國城鎮化比率已超過56%，即過半人口居住在城鎮，惟其他發達國家城市化比率為80%，故中國距離城鎮化目標尚有距離，基建需求仍然殷切。

　

　　林毅夫對中國經濟前景樂觀，他認為基建能拉動新一輪的經濟增長，卻遭不少人質疑。其中英國牛津大學商學院以Atif Ansar為首的學者，今年9月發表論文，分析中國由1984年至2008年間與建的95個公路及鐵路等基建項目，發現成本極高，更有四分三項目因管理不善超支，成本效益低，更令中國債務問題惡化。

　

　　林毅夫被視為「政策派」代表，他對於中國經濟發展的看法，與「巿場派」經濟學家張維迎（見圖）南轅北轍。數月來，二人就產業政策問題激起連番討論，林毅夫認為由國家制定的產業政策，有助發展中國家的發展經濟，在充分競爭的「有效市場」中，亦需「有為政府」的領導。張維迎則主張廢除產業政策，強調自由和公平的法治和營商環境，由企業及巿場主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