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大選或現懸峙國會

06/03/2018

  歐洲大選終於來到最後一站——意大利,被視為民粹主義能否重拾聲勢的關鍵一戰。事關在去年多場大選中,荷蘭、法國及德國的極右政黨未能成功突圍,而五星運動這個意國支持度最高的反建制派,最有機會問鼎寶座,惟在新選制下未必有足夠票數獨自執政,是以很可能出現懸峙國會(Hung Parliament),或打擊經濟復甦苗頭。

 

  意大利是歐洲第三大經濟體,排在德、法之後,自2000年深陷歐債危機後,被列入「歐豬五國」(PIIGS),而近年難民湧入,更加劇當地治安及失業問題。雖然復甦步伐相對較緩慢,但當地股市已反映部分利好因素,去年升逾一成,有基金經理持續看好當地投資前景。

 

(iStock圖片)

 

  意大利於周日(3月4日)舉行大選,民調顯示若單以黨派計,反建制的五星運動獲28%支持度,為眾黨之冠;現時執政的意大利民主黨則以23%排第二;緊隨其後的是兩大中間偏右聯盟,包括由意國政壇元老貝盧斯科尼(Silvio Berlusconi)領導的力量黨,獲16%支持度,以及以14%排第四的北方聯盟。

 

  五星運動有望成為第一大黨,但遠未有足夠的票數獨自執政;事實上,現時意國大選形勢奧妙難測,民望最高的五星運動及民主黨,現階段都沒有既定盟友可提供足夠票數支持。相對而言,中間傾右聯盟現在已有力量黨及北方聯盟兩個前列政黨,再加上意大利兄弟黨的5%支持度,令聯盟的支持度高達37%,在組閣執政上的籌碼反而最多。

 

五星運動取態轉向主流

 

  五星運動以往一直採納非主流的立場,拒絕與其他政黨合作。不過,因創辦人Beppe Grillo有案底在身將無法出任總理,轉而由年僅31歲的Luigi Di Maio領軍,自此五星運動的立場態度亦與主流拉近。

 

  五星運動年初以來,先在退出歐元區上作讓步,指目前非最佳時機放棄歐元;亦表示願意衡量哪個政治勢力可協助該黨實現政治目標,不再排除與他黨合作。不過,該黨仍未正式與其他主要政黨結盟,看來一切要等選舉過後才有定案。

 

  選情紛亂未明,在這情況下,貝盧斯科尼反而有機會成為造王者。雖然在2019年以前貝老不可再出任公職,無望成為總理,但在組織下任政府時,他的影響力絕對不容小覷。

 

  帶領力量黨的貝老,目前面對兩個可行的方案︰一、是聯合中間偏右聯盟加上其他細黨執政;二、若北方聯盟得票未如預期,力量黨或可改與民主黨結盟。

 

貝老民主黨組大聯盟?

 

  不少分析都認為現任總理、民主黨的Paolo Gentiloni續任總理,可能是最佳出路。2016年底代替倫齊(Matteo Renzi)出任總理的Gentiloni,處理去年的銀行危機表現理想,加上意國經濟隨歐洲整體上揚,調查顯示他現為意國最受歡迎的政客;這與民主黨支持度持續下滑的情況完全相反。

 

  由於是次大選出現懸峙局面的機會頗大,高民望的Gentiloni成為一個重要籌碼,貝老若與民主黨合作共組所謂的左右大聯合政府(Grand Colition),並將總理之位交予廣受歡迎的Gentiloni,迅速籌組新政府,料可免卻重選之憂,中間偏右聯盟亦可坐擁內閣要職,間接掌權。

 

  當然,這個方案是否成事,仍言之尚早,假若中間偏右聯盟夠票,便毋須與民主黨合作。貝盧斯科尼表明,屬意推舉現任歐洲議會議長Antonio Tajani出任總理。周四Tajani接受貝老的邀請,願出任總理之職。

 

  Tajani為貝老多年來的得力副手, 亦為力量黨的創黨成員;他曾在2008年獲貝老委任為歐盟委員會委員,並曾任歐盟交通事務委員及工商事務委員;至去年初,舒爾茨(Martin Schulz)為競選德國總理之位而辭任歐洲議會議長一職,Tajani獲選為接替人選。Tajani從政經驗豐富,並長期在歐盟政圈打滾,為意大利新政府可用之材。但由於其立場相對親歐,疑歐的盟友北方聯盟對這人選已有微言;雖然中間偏右聯盟的君子協定,是得票最多的一個黨可先選總理,但親歐人馬會否引來內訌、令組閣難於短期內完成?

 

新選舉制度鼓勵政黨聯盟

 

  是次大選將選出共945個國會議員席位(包括630個下議院及315個上議院席位),在去年通過的新選制下,選民投票時要選取一個地區代表;地區代表議席就會按「首名達標」(First past the post)制度分配,首位達到指定的當選門檻的候選人就會成功當選; 以「首名達標」方式分配的議席佔總席位數目約三分一。

 

  選民在投選地區代表的同時,其實亦同時將選票投予該候選人的政黨,這類政黨票將會在全國層面計算,從而分配餘下三分二的議席。不過,新制下只有得票率超過3%的政黨,或超過10%的政黨聯盟可以分得這類政黨票的議席。

 

  這個新制度下,政黨較有動機合組聯盟,以確保可以達到最低得標門檻並得到國會議席。正因如此,這令以往不願與他黨合作的五星運動相當不滿,指新制是用來限制該黨勝出大選的機會。另一方面,多個得票率只算中游的中間偏右政黨,透過結盟反而更有機會領導新政府。

 

左右聯盟機會較大

 

1. 左右聯盟

 

  中間偏右聯盟無法得到超過40%的得票,因而要向現時執政的民主黨求援,要求合組新政府。在這個情況下,現總理Gentiloni或可得以留任。

 

2. 中間偏右聯盟

 

  若果中間偏右聯盟成功獲取40%得票,按協定會由盟內得票最高的政黨先選總理人選,由於民調顯示力量黨的得票率較高,因此貝老意屬的Antonio Tajani或成總理。

 

3. 五星運動

 

  若五星運動扭轉民調預期,成功以一黨之力勝出大選,年僅31歲的Luigi Di Maio將會成為史上最年輕總理。由於現時該黨的反歐立場軟化,相信短期內意國脫歐公投的機會不大。

 

貝老死唔斷氣 幕後造王

 

  貝盧斯科尼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執政最長的意大利總理。今次他重出江湖,雖未能直接參選,卻是位造王者,推舉心腹出馬。這一幕後身份讓外界對他重新關注起來,過去的花邊新聞又再成為意大利民眾茶餘飯後的話題。

 

  問︰貝老目前身家多少?

 

  答︰貝老目前於彭博富豪榜排172位,為意大利第四大富豪,身家達86.8億美元,當中一半為現金,其餘包括意大利傳媒集團Mediaset的股份,價值逾18億美元。

 

  問︰以前有幾風光?

 

  答︰貝老1962年成立建築公司,後於1978年成立控股公司Fininvest,並在歐洲收購多間電視台。兩年後貝老終成立第一間私人電視台Canale 5,隨後頻道愈開愈多,從此變成「傳媒大亨」。隨後Fininvest的業務滲透意大利人的日常生活,從傳媒、出版、連鎖超市到銀行等均有涉足。至1994年他卸任董事長一職位,並交由兒子打理,轉而從政。

 

  問︰體育界又關貝老事?

 

  答︰貝老在球壇也舉足輕重,因他曾是AC米蘭老闆,於1986年買入這支傳統勁旅。同時,他旗下的電視台亦透過轉播足球賽事和節目而賺大錢。不過30多年後貝老終與球會道別,去年4月內地商人李勇鴻出資8.6億美元買下AC米蘭。

 

  問︰何解貝老可三任總理?

 

  答︰投資者或有疑問,貝老有何板斧三任總理?有分析指,可能是該國一直沒有出現如他般擁有極高知名度的政治人物。縱然貝老政績不多,民眾也寧願選個自己最熟悉的人。另外意大利為多黨制國家,各小黨雖然左、右派系分明,但難有壓倒性力量。而貝老最最懂得拉攏其他右派友黨結盟來取得政權,因而囊括了1994年、2001年及2008年的選舉。

 

  問︰三任總理,政績定斐然?

 

  答︰貝老從政期間未有太多建樹,有傳媒形容他常以「Bread and Circuses」來取悅、安撫公眾並轉移其注意力,籠絡人心,這做事方式,讓外界將他與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聯想一起。

 

  問︰花邊新聞一籮籮?

 

  答︰貝老從政期間多次爆出桃色醜聞,例如向國會女議員公開示愛而氣走第二任妻子,2013年麻煩事更是接踵而來。該年6月,貝老被控與未成年妓女有性交易並濫用職權以掩蓋醜行,而被法院判處7年監禁,以及終身不能出任公職,他隨後上訴得直。其後貝老再因逃稅而被法院判4年有期徒刑以及禁止兩年出任公職,不過由於貝老當時已過70歲,故免受監禁,但就要做社會服務。同時由於他被判處兩年以上的徒刑,在意大利的新反腐敗法下他被參議院驅逐並禁止其在法定機構任職6年,直至2019年。

 

  問︰醜聞不斷卻又成功回歸?

 

  答︰貝老官司纏身,且年逾80,但他一直主張反難民政策,近年的難民危機令他獲得不少民眾支持。目前意大利難民多逾60萬人,社會強烈不滿,此時他大打排外牌,形容非法移民是「隨時會爆炸的社會炸彈」,又建議歐盟應該設法與北非國家簽訂條約,阻止移民沿海登陸。

 

負債嚴重 意大利經濟裹足不前

 

  經2011年歐債危機一役,意大利與葡萄牙、愛爾蘭、希臘及西班牙被冠上「歐豬五國」之稱號,惟8年過去,意國仍未走出經濟困局,正正是因為政局不穩拖經濟後腿,加上近年反建制、反歐元聲音高漲,令極右派五星運動有望躍升為第一大黨,此黨多次提及有意舉行脫歐公投,但其取態在選舉前夕稍為放軟。

 

  意大利政治亂局沒完沒了,總理之位頻頻換人,最短命的在位僅一年左右,且每次新政府上場,政策法令更是朝更暮改,去年就通過新選制,以防五星運動突圍而出。然而,對於就業及難民等民生議題,政府則似乎不太重視、未有著力回應民眾訴求。

 

  意大利去年第四季失業率仍高企於10%以上,青年失業率更高達37.8%,高於整體歐元區的8.6%及17.9%;其經濟復甦步伐亦緩慢,即使已走出谷底,GDP逐步回升至去年第四季的1.6%,但明顯落後整體歐元區的2.7%及西班牙的3.1%。更甚者,意大利負債嚴重,公共債務佔GDP比率達134.1%,為歐元區的第二高,僅低於希臘的177.4%。

 

  由於地理位置較靠近非洲及中東,近年意國南部成為難民登陸的熱點,加劇當地治安及失業問題,從而成為今次大選的關注議題。

 

意大利人點睇?

 

  為進一步了解意大利人的心聲,本刊越洋訪問了居於波隆那(Bologna)的意籍記者Davide Nitrosi,Nitrosi為意大利網媒Quotidiano.net的經濟政治記者,熟知當地政經環境。他指,「最大的憂慮是就業及治安,還有移民問題。」

 

  Q︰ 怎樣看周日的意大利大選?

 

  A︰ 我頗關注民粹主義的興起,尤其北方聯盟的思想愈趨極右;另一方面,我覺得五星運動的領袖欠缺管治能力。我亦擔心新的選舉法反而令我們難選出一個大多數執政黨。

 

  Q︰ 你會支持那一個政黨?

 

  A︰ 我會投中間偏左政黨,因為它們的立場最為親歐,我亦支持經濟及社會繼續改革。

 

  Q︰ 若出現懸峙國會局面,會發生怎麼事?

 

  A︰ 我認為有兩個可能性,第一是現任總理Paolo Gentiloni繼續領導政府數個月,直至新一次選舉。第二是總統Sergio Mattarella親身選擇新總理,再由新總理等組新政府。如果出現這個情況(懸峙國會),我認為新政府應該考慮再改選舉制度,改為兩輪投票制。

 

  Q︰ 若無一個政黨可以獨自執政,誰會領導意大利?

 

  A︰ 現時的民調顯示中間偏右政黨領先,但不少評論都認為左右聯合執政,力量黨及民主黨結盟合作才是真正的解決方法。

 

  Q︰ 調查顯示不少意大利人都反對歐盟。由你的角度來看,現時意大利與歐盟的關係如何?

 

  A︰ 我認為大部分意大利人都不抗拒歐盟,而商界對於反歐及反歐盟等字眼更是十分敏感。在難民政策及經濟議題上,歐盟需更聆聽我們的訴求,尤其財政赤字的限制上,我們希望可以更寬鬆更靈活,有更多的財政空間去紓緩貧窮問題。

 

意股基金重新吸金

 

  在大選前夕,意大利股債市場仍頗平靜,10年期國債債息更回落至約1.9厘,資金有重返意國迹象,似乎投資者對後市仍具信心,現駐米蘭的富達意大利股票基金經理Alberto Chiandetti亦大派定心丸。不過,投資者要留意,市況可能在結果出爐後,出現短暫波動。

 

  根據EPFR資料,截至2月21日的一周資金流,歐洲股票基金已收復2月首周的撤資,年初至今吸金逾150億美元,當中意大利股票基金因疑歐情緒減退,結束了2016年第三季以來的最長資金外流,錄得自去年11月來的首次流入。

 

意國非首次陷入僵局 

 

  目前本港零售市場,唯一可以買到的意股基金是富達意大利股票基金,其組合經理Chiandetti接受專訪時直言,「市場不太重視今次大選,料民粹派將不會贏得絕對多數,亦見不到會有完全勝利的一方,所以聯盟政府是個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

 

  當中,最大機會是中間偏右聯盟(力量黨,北方聯盟和右翼政黨)獲得相對多數,但不是絕對多數,料會與中間派或偏左派達成協議,形成一個更大的聯盟。

 

  「對意國經濟而言,如果有一個大聯合政府,改革的勢頭就會減少,過去3至4年中提出並實施的政策將會穩步延續下去,料不會發生太大變化。如果中間偏右勝出,短期內可能會有一些財政刺激。不過,有些建議聽起來更像是選舉承諾,而且未在這些可能結盟的派黨之間取得共識。」

 

  「至於歐盟方面,我們希望在歐盟3%的赤字約束下,給予意大利一定的靈活度,利用財政槓桿來改善經濟。我深信任何政府都會盡力避免與歐盟發生重大衝突。」他指出五星運動已停止談論公投,意大利人對歐盟的立場雖受歐洲危機影響,但其消極程度低於外界所想像。

 

  身為意大利人的他不諱言,這不並是該國首次陷入僵局,市場不會有強烈反應。再加上,當地宏觀經濟狀況良好,料於今年持續改善,所以投資者不必過度緊張。「看看意大利政府債券與德國國債的息差,與2016年底憲法公投前相比,幾乎見不到恐慌。」

 

銀行及石油股翻身

 

  展望今年,Chiandetti對意大利股市持樂觀態度,「受出口商和國內企業推動,意大利經濟正處於復甦周期中,並以銀行、公用事業及中小企業最受惠。」

 

  他續指,過去幾年銀行股及石油股的盈利均大幅下滑,表現落後。不過他預視未來3至5年,由於經濟全面復甦和利率正常化,銀行可能再獲增長機會。目前他持重銀行業,首兩大持股份別是Unicredit及Itesa Sanpaolo。他提醒,銀行股估值不平,要小心不良信貸風險(Non-performing Exposures)偏高的銀行。

 

  在能源領域,過去3年來巨大資本支出壓力料消退,有利向石油巨頭出售設備的企業。「在現時油價下,油企ENI終於可以自己的現金流來彌補股息支出。」截至1月底,ENI佔組合第三持股,佔6.9%,而能源業佔組合第三大,為14.5%。

 

  縱使意大利股市去年升逾一成,但其估值仍相對歐洲市場存折讓,富時MIB指數的未來12個月預測市盈率約12倍,低於MSCI歐洲的14.3倍。然而, 投資單一市場風險較高,可考慮透過歐洲股票基金來捕捉意大利市場的上升潛力。

 

轉載自《iMONEY智富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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