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金像獎提名名單出爐，眼前亮起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像有個放大鏡把那名字凸顯出來，不可能忽略似的。

 

　　約莫九年前，位於長沙灣青山公路旁的一棟新建成商業大廈高層，我認識了他。那時我剛畢業，得人賞識，到了一所廣告製作公司，擔任編劇。而他就是團隊其中一位攝影師。

 

　　起初這家公司，大有願景，也接拍了好幾個正氣的製作，但或許要搵快錢，不久就偏了方向，開始往低俗裏去，並和幾位有名聲的導演，開拍了幾齣賣座，但敗壞社會風氣的電影。

 

　　見盡身邊的同事日復如日地虛耗，抽着大麻，吐着噴霧，終日幻想。在整個公司裏，只有我和他較為投契。或許基於老闆喜好，製作公司的牆身到地板都是黑沉灰暗，讓人易感疲倦。所以很多時候，我和他都會待在製作公司閣樓的剪片室，即使那裏很侷促、樓底很矮，但那裏是唯一能見到彩色的地方。偶爾我們會聊些瑣碎，但更多是人生目標，最記得他說過想拍一齣人人讚好的電影。這番說話，在那時當然很虛無。

 

　　我和他都熱愛電影，那時候他已經告訴我拍電影的理想，偶爾介紹我看某齣電影，又會送我首映票。他的分析獨到且深入，我也從他身上學懂很多知識。

 

　　有段時候，為了幫公司賺錢，我們要拍攝一些非常無聊的錄像，其中一樣的工作是和幾位當時稱為嫩模的模特兒合作，希望通過影像，帶出她們不為人知深度。其實她們除了懂得擺款之外，便言之無物。所有深度，就是我和他在閣樓中想出來，再強加在模特兒上。有時我和他在工作上也感到無奈與沮喪，但最後他都能用幽默化解，以笑面對。

 

　　我們原本以為在這製作公司工作，可以拍到自己渴望的電影，因為老闆在首次見面時曾承諾我們可以自薦劇本，他們會幫忙找投資和製作商。九年前，我們都很天真，半年之後，我們都知道自己天真一切只是用來招聘的晃子而已。

 

　　工作半年後，我離開了。有天收到他的電話，說想參加鮮浪潮，題材是網絡欺凌，說要演員，我當然支持。不久後就聽到他得獎的消息。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此後就只有在Facebook上見到他僅有的近況，然後他的電影在院線上畫，都是滿堂紅，然後突然他上載了一個10 years challenge，是他在北京參展的相片。

 

　　他九年前對我說過那句簡單而又虛無的說話，在今天成了真實。九年是一個難行的路，恭喜你，李卓斌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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