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極、朱德群憑藉卓越的抽象繪畫打出一片藍海，從此世界現代藝術史上，華人的貢獻開始受到重視。趙、朱以外，尚有許多優秀的華人抽象藝術家，值得大家關注。上星期，筆者介紹了吳大羽和莊喆，而本周的主角，則是謝景蘭和王衍成。

 

謝景蘭肖像，其身後的應是趙無極1950年代之作品

 

　　對於趙無極粉絲而言，「謝景蘭」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只因她是趙無極少年時代的戀人，以及第一任妻子。在華人油畫不被重視的過去，男性藝術家要爭出頭也不容易，女性藝術家的努力更不為人知。其實，謝景蘭的個人修為絕對不容忽視，而她對於油畫以及抽象藝術的領悟，更自有獨到之處。如果說趙無極繪畫的註腳是「空間」、朱德群的註腳是「光」，那麼謝景蘭的作品註腳，則必然是「舞蹈」和「音樂」。

 

 謝景蘭《從藍綠中產生的形象》香港蘇富比2012秋拍，成交價連佣金230萬港元

 

　　繪畫與音樂，在東西方世界都有不可分割的關係，而謝景蘭的音樂底蘊，在現代華人藝術家之中，可謂無出其右。謝景蘭生於貴州一個書香世家，父親精善於中西音樂，是笛子的大收藏家。1930年代，她與趙無極年少相戀的時候，即在杭州藝專和上海音樂專科學校主修樂理；在抗戰之後，她與趙無極同赴法國，作為妻子的她亦不止是默默陪伴丈夫，而是自己同時在巴黎高等音樂學院和美國中心進修電子音樂和舞蹈。1950年代中期，謝景蘭與趙無極離婚，而我們所能看到的謝景蘭繪畫，亦從此時開始。謝景蘭曾經提及，直到離婚以前，自己一直是趙無極的繆斯女神，為他提供創作靈感和意見，由此，我們可以推想她對於繪畫亦早有自己一套心得。

 

　　我們現在看到的謝景蘭繪畫，最早的已經是1960年左右，也就是她接近四十歲之齡的創作。而讓人驚豔的是，謝景蘭的這批早期創作，絲毫沒有新手的生澀，反而有著巾幗不讓鬚眉的雄悍霸氣。與趙無極、朱德群類似，謝景蘭作為戰後巴黎畫壇的華人畫家，「筆墨」是她陶鑄個人風格的不二法門，但是她與趙、朱二人大異之處，則是她無與倫比的澎湃音樂感。近來創她個人成交紀錄的《從藍綠中產的的形象》，很能表現這方面的特點。那充滿墨意的黑色線條，上下彈跳如聲樂圖譜，靭度十足，幾乎能看出她是跳著舞畫的。謝景蘭的作品尺幅很大，對於畫面的層次鋪墊尤其用心，從屏幕上看圖片難盡其妙，如果有機會看見原作，務必要仔細端詳。

 

 王衍成

 

　　相較於謝景蘭，王衍成應該算是小一兩輩的「年輕人」。謝景蘭是民國時候到法國去的，王衍成則是共和國建立以後出生的一輩，今年五十歲左右，以畫家來說正當盛年。王衍成一輩的中國大陸藝術家，多數畢業於國內美院，接受實的寫實基礎訓練，而成長關鍵則在於日後留學的國家與流派。一般來說，留美派多數走上深化的寫實主義的道路或者當代藝術，但王衍成是留法的，這讓他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衝擊，因為法國藝壇不但不提倡寫實，甚至是不作具象繪畫的，這使王衍成自小所學所練的技藝完全無用武之地。用武俠小說的方法解說，就是他在法國學藝，必須自廢武功，從頭練起。這當中之辛酸，如有相似經歷的讀者，應該明白其不足為外人道之處。

 

 王衍成油畫中的質感，單靠照片絕難傳達

 

　　從九十年代直至現在，將近二十年之間，王衍成從在法國街頭替人畫像、在餐廳洗碗擦地賺錢的半流浪者開始，到1996年獲得蒙地卡羅王子藝術基金會(Fondation Prince Albert II à Monaco)大獎，到2008年成為法蘭西共和國藝術與文學騎士勳章得主(evalier de l'ordre des arts et des lettres)，王衍成的抽象創作，已經在歐洲獲得肯定。他的作品，主調往往如宇宙一般玄黑，然後忽見一道赤暉或黃暈破空而出，大氣渾成，既得東方哲學之渾樸，亦有西方詮釋學之細膩。王衍成的油彩用得厚重，看他的作品，重點是燈光，如果燈打得不好，畫面的線條和質感便出不來，看不到其中的深邃。筆者曾經為王氏作品親手調光，效果確為天淵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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