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妖鏡

　　到市場買菜，付百元大鈔找回兩張二十元紙幣，手忙腳亂人多口雜，沒看一眼便把錢塞進褲袋裏去。回家收拾瑣碎，發現其中一張找續回來的紙幣破損不堪，除了右上角缺了一大片外，紙幣中間另有一明顯的撕破處，以透明膠紙黏著。

 

　　「太離譜！太過份！正衰人！自私鬼！以後不會幫襯 ……」三秒間，氣上心頭，十萬句詛咒！

 

　　之後呢？思路一轉，已盤算好三五七個火速甩掉這張破紙幣的方案：「用來搭公車！再到市場乘亂花掉！到便利店買雜誌 ……」

 

　　眉頭一皺，胸口翳悶，這是我的原型，縱然不喜歡，但憑這直接反應，肯定這是最真最深層的我，腦海突然浮現電影《神探》的畫面，我心裏有「鬼」！

 

 

 

 

電影《神探》劇照  

 

　　電影劇情不在此詳述，重點述說每人心裏都有「鬼」，或稱「心魔」，一隻、兩隻、三隻……電影中的警探高志偉(林家棟飾演)便有七隻鬼一直隨身。這些鬼代表貪婪、陰沉、兇殘、狡猾、傲慢、妒忌、色慾、暴怒、懦弱、逃避、自私、沉溺等等，通通是我們潛藏的陰暗人性，平白無端不會跑出來，只當我們遇到挫折、打擊、不如意、不暢快的時候才一一盡現！

 

　　不過是二十塊錢，我鬧爆檔主「不知所謂胡作非為」，但我又何嘗「老實忠厚持平公道」？明知「己所不欲」，卻因為不想自己蝕底，便千方百計找代罪羔羊，明知別人碰上這種事情會跟我一樣不爽，但與其自己倒楣不如別人倒楣！

 

　　真真不過是一件小事，談不上挫折、打擊，我的小鬼已然現形，究竟我身後附隨多少隻鬼？想到這裏，心涼了半截，也許，我確實需要一塊照妖鏡，好好觀照自己，何時是人？那刻變妖？為何變妖？怎樣驅妖？

 

每人心裏都有各式各樣的小鬼  

 

　　給自己靜下來乃自省的第一步！

 

　　我決定折返菜檔跟老闆娘說清楚，要求退換那二十元，我覺得這是最恰當最合理的解決方案。當然，出發前我假設了一連串可能的後果：老闆娘怒目而視→黑面→否認→爆粗，或是菜檔內仝人，齊齊怒目而視→黑面→否認→爆粗等等……但想公眾場合，她及他們不會動手動腳吧！最壞打算是無功而還，也不過是二十塊錢，但我做了我認為該做的事。

 

　　事情的發展完全偏離我擬好的劇情，老闆娘二話不說，遞上另一張二十元紙幣，說自己在檔口忙忙狼狼也沒空細看，滿口抱歉，對不起啊！

 

　　這是意料之外，太簡單太容易了，我呆在當地，原來我不但心裏有鬼，腦袋也有問題！最後我沒有收回那二十塊錢，只著老闆娘再給我包一點菜。

 

　　這樣的自白不是因為自己悟出了甚麼大道理，只想藉此作記，既然暫時看不透「本來無一物」，惟有「時時勤拂拭」，以照妖鏡三省吾身。我也沒有信心不再重犯，試想若然不是區區的二十塊錢，是五百元？一千元？一枚金幣？或任何自己認為珍貴、具紀念價值的東西呢？又或是名譽、權力、地位？我想，到時難免小鬼橫行，就看自己的願力啦！

 

 

 《經濟通》所刊的署名及／或不署名文章，相關內容屬作者個人意見，並不代表《經濟通》立場，《經濟通》所扮演的角色是提供一個自由言論平台。

• 

【你點睇】政府宣布10項短期控煙措施，你是否支持？「火車頭」問題未有規管，你接唔接受？► 立即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