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Tesla）的最值錢之處，在於其自動駕駛軟件。但該公司因涉嫌在官網上誇大其自動駕駛功能，遭加州車輛管理局指控為宣傳不實。同時，美國高速公路安全局亦會擴大對Tesla自駕功能的調查，以了解它是否會降低駕駛者警覺性而引致車禍。面對種種不利狀況，公司掌舵人伊隆·馬斯克（Elon Musk）仍對其自駕系統充滿信心，近日更宣布調漲自駕軟件售價至1.5萬美元，相當於車價的三分之一。究竟馬斯克背後有何盤算呢？

 

自駕功能宣傳內容涉誤導消費者

 

　　2022年7月底，加州車輛管理局（DMV）向加州行政聽證辦公室提交的文件指出，Tesla在2021年5月至2022年7月期間，至少有5則宣傳內容對自動駕駛的描述含誤導性成分，指控特斯拉採用了欺騙消費者的營銷手法。

 

　　例如，Tesla在官網中介紹「Autopilot」與「Full Self-Driving」（FSD）兩款自駕軟件時，描述自駕功能可讓車輛在無需駕駛者進行任何操作的情況下行駛，遊走於城市街道、十字路口、以至高速公路之間。DMV認為，雖然官網上有其他文字提及行車期間需要駕駛者的積極監督，惟網站整體內容依然具有誤導性。

 

　　DMV又表示，特斯拉的宣傳用語可能會讓讀者誤以為，電動車只要裝配這兩款自駕軟件，就可以不用操心駕駛。因此，對消費者來說，「Autopilot」與「FSD」不止是品牌形象，更代表著擁有「Advanced Driver Assistance Systems」（ADAS）功能的車輛。

 

　　事實上，就算是具備ADAS的車輛，也不是完全等於自駕車；而Autopilot與FSD更無法讓車輛完全自主駕駛，駕駛者仍需留意路面狀況，而且雙手亦要放在方向盤上。因此，DMV認為，Tesla的產品命名方式與不當宣傳，讓駕駛者高估了車輛的能力，以致減弱了對道路的注意力，已對車主構成潛在危險。

 

特斯拉表示，截至2022年第二季，北美地區已有超過10萬名Tesla車主使用了FSD全自動駕駛功能。（圖片來源：Tesla官網）

現時Tesla香港官網上已加入對Autopilot與FSD的提醒字句：「目前啟用的功能仍需要駕駛員主動監督，尚未實現車輛完全自動駕駛。」但相比起自動駕駛的宣傳篇幅，這些提醒字句幾乎微小到不成比例。（圖片來源：Tesla官網）

 

指控成立或會吊銷加州生產牌照

 

　　縱使Tesla已在2022年6月發表免責聲明，強調Autopilot與FSD啟動後仍需駕駛者的主動操控，惟這樣卻跟原本的宣傳描述自相矛盾。DMV批評，Autopilot與FSD只屬於輔助性駕駛功能，並未達到其字面上的能力。

 

　　Autopilot的名字來自航空業界，自2015年面世以來，一直是特斯拉電動車的主要賣點之一。在民航客機上，Autopilot容許在有限的飛行員操作與理想飛行條件下，讓飛行自主航行。

 

　　在Tesla電動車上，Autopilot則能實現自動輔助駕駛，包括在高速公路上自動輔助轉向、自動輔助加速、以及自動輔助煞車。FSD的功能比Autopilot更上一層樓，包括自動輔助導航駕駛、自動車道變換、自動泊車，未來還會提供交通燈號和停車標誌控制、以及市區街道中自動輔助轉向等更先進功能。

 

　　面對加州車輛管理局的指控，Tesla已要求舉行聽證會進行辯護。假如DMV在聽證會中勝訴，Tesla在加州製造與販售電動車的牌照可能會被暫停或吊銷！

 

升級版Autopilot與FSD均支援自動車道變換功能，可讓Tesla電動車在高速公路上行駛時自動變更車道。（圖片來源：Tesla官網）

升級版Autopilot與FSD的自動泊車功能，能夠判斷與路邊和其他停泊車輛的距離，並且只會在Tesla電動車以低於時速24公里行駛時，才會檢測泊車位。（圖片來源：Tesla官網）

 

NHTSA擴大對Tesla車輛調查

 

　　除此以外，美國交通部轄下的國家高速公路安全局（NHTSA）早已成立長期調查小組，分析每宗涉及Autopilot車禍的肇事原因。近期局方也開始懷疑，Autopilot或會讓駕駛者降低警覺性而導致意外事故。

 

　　為求釐清箇中的因果關係，NHTSA在2022年6月宣布，針對Autopilot的調查範圍，從原先的76.5萬輛車，擴大到83萬輛，包羅4款Tesla車型：2014至2021年生產的Model S、2015至2021年生產的Model X、2018至2021年生產的Model 3、以及2020至2021年生產的Model Y。

 

　　除調查範圍擴大外，調查內容亦從原本的「初步評估」，升級為「工程分析」。NHTSA希望找出，Autopilot是否能夠改變駕駛者行為；如是的話，究竟怎樣改變駕駛者行為，便會導致車禍發生。調查期間，NHTSA將對Tesla車輛進行碰撞測試和分析，以確定Autopilot對駕駛者造成多大的安全風險。一旦確認軟件有瑕疵，局方便會要求特斯拉全面召回車輛修正。

 

除圖中的Model 3外，Tesla Model S、Model X、Model Y均被納入為NHTSA「工程分析」的調查範圍。（圖片來源：Tesla官網）

Tesla提供的Autopilot與FSD功能，其實僅屬於「Level 2」自動駕駛能力。在Level 1至5的分級中，數字愈大，代表電腦能力愈強，需要人類介入也愈少。目前只有測試中的自駕的士（RoboTaxi）始被歸類為「Level 5」。（圖片來源：Tesla官網）

 

欲迫Tesla放棄Autopilot名稱

 

　　NHTSA的初步調查結果顯示，半數以上涉及Autopilot的車禍中，自動緊急煞車均有成功啟動。在100宗相關車禍中，有16次自駕電腦在撞擊前一秒發出解除警告，並提示駕駛者沒有全神貫注控制車輛。由此可見，Autopilot在事故發生時都能夠發揮一定作用。

 

　　可是，這當中的因果關係卻不好解釋。有人認為，Tesla刻意把Autopilot設計成在車禍發生前自動解除，以撇清事故責任。另一方面，駕駛者啟動Autopilot後，開始分心做其他事情，確實有導致車禍事故增加的可能性。但單從現有數據來看，還未有足夠的說服力達成任何結論，故此NHTSA才會提出擴大調查。

 

　　其實，NHTSA的最終目標是，迫使特斯拉放棄Autopilot 這個產品名稱，理由是基礎版Autopilot作為特斯拉電動車的標準配置，其名字可能會讓所有Tesla車主誤以為車輛真的能夠「自動駕駛」，忘記實際上只是「自動輔助駕駛」。至於更為浮誇的FSD，雖然誤導性更大，惟這是額外付費功能，受影響的車主比較少，所以非NHTSA的首要目標。

 

　　根據NHTSA轄下SCI特別車禍調查組的資料，及至2022年7月底，48宗涉及自動駕駛的車禍中，有39宗跟特斯拉Autopilot有關，死亡人數達19人。8月中，時任監督汽車安全小組委員會主席的兩名國會議員Gary Peters與Jan Schakowsky，已要求NHTSA就Autopilot電動車事故調查向委員會進行簡報說明。

 

車輛要實現自動駕駛，先要具備路面感測能力。Tesla電動車前方、側面、後方合共設有8組鏡頭，可提供360度全方位視野，探測距離可達250米。（圖片來源：Tesla官網）

啟動Autopilot或FSD後，電腦會檢查駕駛者雙手是否放在方向盤上。如果未能偵測到雙手，觸控屏幕便會顯示一連串警告；假如重複檢測不到雙手，Tesla電動車便會逐漸減速至時速25公里，同時危險警告燈也會開始閃動。（圖片來源：Tesla官網）

 

德國法院判定軟件名稱無誤導性

 

　　盡管面對諸多不利消息，但近日特斯拉終於迎來一則喜訊。2019年，德國公平交易監理機構Wettbewerbszentrale對Tesla提出訴訟，認為Autopilot與FSD名稱有誤導消費者的嫌疑。2020年，慕尼黑法院判定Wettbewerbszentrale勝訴，但特斯拉不服，遂於2021年提起上訴。

 

　　2022年7月28日，德國地方高等法院作出有利於Tesla的裁決。法院認為，所有瀏覽特斯拉官網的消費者應充分了解到Autopilot與FSD僅是產品名稱，而不是產品描述，因此Tesla可以繼續在德國使用Autopilot與FSD的名稱，惟法院要求該公司必須把產品描述標示得更加清楚，確保消費者不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或許因為如此，Tesla執行長馬克斯才有底氣在8月21日宣布，最新版本FSD（Beta 10.69.2）將於9月5日加價25%，從原本的12,000美元（約9.36萬港元）提高至15,000美元（約11.7萬港元）。這已是特斯拉在2022年內第二次調漲FSD售價。

 

　　這個最新版本僅會在北美地區推送，成功安裝後，自駕功能將會解開只限在高速公路啟動的限制，可以讓Tesla電動車在市區道路開啟FSD模式。馬克斯表示，這將帶領自動駕駛「向前邁進一大步」（a big step forward）。

 

軟件是Tesla未來主要營收項目

 

　　馬斯克認為，解決自動駕駛技術問題對公司估值非常重要，更直言這是Tesla公司值很多錢、還是基本不值錢的關鍵所在。他預言，軟件將會成為公司未來營收的主要項目，日後電動車價格可能會調降，唯獨自駕軟件售價只會愈來愈貴。馬斯克表示，2022年有兩大目標要實現：將星艦（Starship）成功送入太空軌道，以及大量販售FSD軟件。

 

　　一直以來，馬斯克把Autopilot作為一種可提高道路安全的行車模式來加以推廣；Tesla更表示，其自駕系統每年可拯救數千人的生命。根據NHTSA公布的資料，2021年美國公路死亡人數為42,915人，創下過去16年來的新高；但過去3年來，包括Tesla在內的各大車廠，已有售出不少具備自駕功能的車輛。

 

　　專門研究新興汽車科技的紐約卡多佐法學院教授馬修·萬斯利（Matthew Wansley）認為，這些自駕系統實際上可能沒有想像中那麼安全。到底自駕技術是增加了、抑或減少了車禍事故的發生頻率？希望NHTSA接下來的調查能夠找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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