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馬G20峰會、格拉斯哥氣候峰會上一直陰沉著臉的法國總統馬克龍，本月3日這天終於露出笑容。在法國著名產酒區勃艮第博訥市，美食和佳釀已經悉心備好，鋼琴家也已就位。還有那份意味深遠的講詞，表達了歡迎，也代表了告別……

　　德國看守女總理默克爾與夫婿這一天來到博訥，接受法國的盛情款待，也是她16年總理生涯的最後一次到來。馬克龍為她安排了一場友情與懷舊交融之旅，場外數百名法國市民夾道相迎，高呼：「了不起默克爾！」場內，馬克龍為她戴上法國最高級別的榮譽軍團大十字勳章，表彰她對法德友誼的貢獻。

（AFP）

一位總理與四位總統的合作歲月

　　歷經上世紀兩場戰爭，法德戰後成為推動歐洲大一統夢想的「雙頭馬車」，兩國的友誼隨著默克爾的告別之旅而達到新巔峰。馬克龍手中那份講詞，細數了過去16年法德一同經歷的種種考驗：

　　在這些歲月，默克爾目送了希拉克總統的離去﹔與薩爾科齊總統並肩反恐戰爭﹔在09年的希臘債務危機中，因為堅守嚴格的歐元財政安排而令她飽受咒罵﹔此後的奧朗德總統時代，她又為百萬中東難民打開國門，令德國社會陷入前所未有分裂；然而，令人心力交瘁的考驗永不休止。到了馬克龍總統，歐盟又陷入了克里米亞危機和新冠疫情。

　　雖然歐盟陷入一場又一場難以擺脫的困難，但默克爾與法國歷任總統一直保持默契，從不曾因為彼此的分歧而動搖歐盟基石。馬克龍在向默克爾致詞時，特別讚揚她與多位法國總統合作，令歐洲保持團結，希望她的成就得以傳承。法國媒體對這段新聞刊出頗具含意的標題：「在最後的祝酒中，馬克龍感謝默克爾令歐洲團結。」

（FRANCE 24截圖）

法國左右遇敵獨力難支

　　默克爾的離去，可能意味着這種默契的結束。馬克龍的致詞顯然也是說給默克爾的接班人們聽的：在過去一段時間，他忙於與英國就捕魚權、北愛邊境問題針鋒相對﹔因為潛艇訂單風波，在G20及氣候大會上與美、英、澳翻臉﹔而在東歐，立場親美的波蘭亦再次陷入脫離歐盟危機。

　　馬克龍已左支右絀，默克爾的接班人們卻不聞不問，而是埋首於組建他們的「交通燈聯盟」。這是一個漂亮的稱謂，但卻預示著一場混亂的秩序。為了在國會壓倒默克爾所屬的基民盟，中間偏左的社民黨和綠黨，拉攏親商界的自民黨組建內閣，三個黨的代表色分別是紅、綠、黃，因此有了交通燈之稱。

交通燈聯盟組閣慢三拍

　　然而，各黨不僅是政策走向南轅北轍、相互矛盾，行事方式亦慢三拍。9月底大選結束，花了整個10月談合作框架、11月談組閣，預計12月從默克爾手中接過內閣權杖，然後就等到了普天同慶的聖誕節，還有明天會更好的2022年元旦……所謂見微知著，德國新一代政治人物對國際局勢的變幻，及歐盟正急速陷入的社會、經濟危機，甚至新冠疫情等等問題缺乏緊逼感。

　　未來一段時間，交通燈聯盟的參與者們恐怕會沉迷於紅、黃、綠之間的顏色互換遊戲，更大範圍的事情不會進入他們的視野之內。推動歐盟前進的「雙頭馬車」，突然有一頭變得心不在焉，剩下的就是現在為默克爾致告別詞的馬克龍了。

　　自從去年質疑北約的角色，並公開主張建立歐洲軍後，馬克龍就遭到了群狼式的圍攻：英國在漁業糾紛、北愛邊境問題上挑戰脫歐條款的合法性﹔波蘭則在歐盟圈內削弱歐盟的司法管轄權﹔至於被美國奪走的潛艇風波，不僅意味著法國失去了一筆巨額軍火生意，同時也意味其軍工業失去了技術更新的資金流，從而令歐洲軍的宏願變得遙遠。

歐洲大一統恐成南柯夢

　　送走了默克爾之後，馬克龍得悉了他的最新民調支持率：如果現在舉行大選第一輪投票，將只有25%的選民把票投給他。極右翼的澤穆爾（Eric Zemmour）和瑪琳．勒龐（Marine Le Pen）分別都有18%。如果極右翼政客在投票前聯手的話，馬克龍就有可能處於劣勢。法國極右翼政治力量近年一直在愛麗舍宮外徘徊，正如英國右翼贏得脫歐公投，一旦澤穆爾等人奪下政權，歐洲大一統的夢想就會被「法國優先」的口號取代。

　　法國大選最遲在明年4月就要舉行，屆時如果「交通燈聯盟」已陷入混亂，而極右翼政客又撞開了愛麗舍宮的大閘，默克爾時代那個力挽狂瀾維護團結的歐洲，恐怕就會成為逐漸被遺忘的南柯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