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uty

　　當你進食時，遇見不愛吃的東西，會怎麼處理呢？因為我不愛吃的東西太少了，所以，沒思考過這個問題。我愛吃的東西倒是不少，如果吃到特別美味的東西，我當然不吝惜的與同桌的人分享，不管同桌的是朋友或是戀人。

　　而我確實見過把不愛吃的東西都挑出來，一股腦的送進戀人碗中的行為，如果戀人面有難色，還會生氣的指責對方：「不吃掉的話很浪費耶！」在愛情裏面，其實沒有合理不合理這件事，當然更不談公平不公平，只要施與受雙方都能接受，那就沒有問題了。可是，如果受的那一方終於受不了了呢？

　　我曾經參加過一場貴婦們的下午茶聚會，在那樣的聚會中，她們吃著最頂級的起司、烏魚子，喝著香檳與紅酒，交換著最新款的包包與鞋子的訊息，並且，也抒發著一些生活上的小抱怨。那位曾經紅極一時的女主播，在試穿完其他貴婦的鞋子，並且請託即將前往巴黎的貴婦幫她買某個款式的包包之後，話題忽然轉到老公身上，她說她根本不在乎小三，如果老公有小三的話，她反而可以鬆一口氣了。

　　「我真的對他愈來愈不耐煩耶，那天我們吃飯的時候，他不但把他不吃的東西丟給我，連他媽媽不吃的東西也丟給我，我真的發飆了。」

　　「誰教妳那麼寵他？之前吃飯的時候，我看見他把不吃的東西給妳吃，就覺得這太離譜啦。」另一個貴婦對她說：「早就跟妳說過啦。」

　　主播貴婦嘆了一口氣：「幫他吃我也就認了，現在要幫他媽媽吃，幫他全家吃，我是廚餘機嗎？」講到廚餘機的時候，貴婦們都嘰哩咕嚕的笑起來，接著轉移了話題。

　　只有我這個永遠成不了貴婦的人，陷入了沉思。把你不愛吃的東西吃掉，這在戀愛之中，原本應該是一種體貼的心意吧。「施」的那一方，久而久之，成了理所當然；「受」的那一方，在濃情蜜意漸漸消退之後，感覺到的只有負擔與痛苦。

　　我從不把自己不愛的東西給戀人吃，因為我不想看見，某一天，戀人臉上閃現的為難與厭惡。

　　晚上八時許下班，到街角餐廳買外賣，轉入後街，在便利店前過馬路，再走一段路回家，風雨不改。

　　提著熱烘烘的外賣，在行人綠燈亮起前，靜靜在便利店前守候。便利店對街的落地玻璃後，出現熟識的面孔。坐在長桌前吃著微波爐小吃，分量所見，相信是他的晚餐，每晚如是。

　　裇衫、西褲、黑皮鞋，應該是同區的上班族。她不知道對方是夜班打工仔，還是跟她一樣，是天天加班的基層員工。

　　便利店固定的金屬椅子上，他雙腿擠壓出的線條格外性感、好看。桌下昏暗的大腿間，今晚開了天窗——忘記拉拉鏈。白色的一角是恤衫的衣角，還是純白小三角？傳統、簡約、不花巧，她的心跳聲大到幾乎對面行人路也聽得到。

　　天窗可一不可再，除了回味，就只能期待。隔著玻璃的他，已察覺到她的異樣，漫不經心張開雙腿，展示她看不到，但想看到的秘境。意識上的裸露令他莫名興奮，她可察覺得到？

　　第二天晚上，他買了更多食物，靜靜在便利店守候她路過。八時半左右，她提著外賣在面前出現。二話不說，把寫了字的便條貼在玻璃上，嚇得他把嘴裏的食物噴到桌上。

　　他尷尬地四處張望，面紅得像辣椒醬。街上的她忍不住偷笑，一直盯著他幽幽的胯下。他冒著汗環顧四周，深信沒其他人看見，慢慢張開腿，拉開褲鏈，露出內褲回答便條上的問題。

　　綠色行人燈亮起，她匆匆撕下寫上「白色？」，然後走過對面行人路，邊走邊笑回家。綠燈不停閃動，他才驚醒衝出便利店。可惜她已消失眼前，剩下忘了拉上的小天窗，在昏暗街上擾擾攘攘。

　　這晚，她如常到餐廳買外賣，他已在門外守候。

　　「你每晚也光顧這家餐廳？」他吸一口氣問。

　　「你——」

　　「留意到膠袋上的餐廳名字，我是來等你的。」

　　「有事？」心跳漸漸加速，期待好事即將發生。

　　「一起吃飯好嗎？」她呆了片刻，「今天不用寫便條貼吧？」她笑得合不攏嘴。

　　今晚他天窗全開，劃上的句號，也許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