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 & Living

一分鐘閱讀 - 李怡
15/12/2017

對一篇小說的人性探索

#Reading #李怡

  一家醫院的病房裏,住了兩位病人,他們的病情都很重。

 

  病房有一個窗戶,一張病床靠窗,可以看到外界。另一位病人就看不到。他二人的病情都不允許做任何事情消遣,包括看書報,聽收音機,看電視,只能靜靜躺著。

 

  每天上午和下午,靠窗的病人都被扶起身來仰坐一會兒。這時,他就開始為鄰床同伴描述他所見到的窗外的一切。他看到公園,公園裏面的湖水,湖面上一群群野鴨、天鵝。孩子們有的在扔麵包喂這些水禽,有的在玩遊艇模型。一對對年輕的情侶手挽著手散步。公園裏鮮花盛開。在公園的一角有一個網球場,有時那兒進行比賽。公園的盡頭是一排商店,商店的後邊隱約可見熱鬧市區。躺著的病人津津有味地聽這一切。這個時刻對他來說是一種享受。

 

  一天下午,不靠窗的病人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為其甚麼偏偏是靠窗的那個人,能有幸觀賞到窗外的一切?為甚麼自己沒有這種機會? 他為這一想法困擾。

 

  一天晚上,靠窗的病人突然大聲咳嗽,呼吸急促,他兩手摸索著找呼喚護士的電鈴按鈕。不靠窗的病人看著卻沒有援手,他心想:他憑甚麼要佔據窗口那張床位呢?痛苦的咳嗽聲停止了……最後呼吸聲也停止了。

 

  第二天早晨,醫護人員將屍體抬了出去。

 

  幾天後,剩下的病人提出,是否能讓他挪到窗口的那張床上去。醫護人員把他抬了過去。接著他們離開了病房,這位病人就掙扎著,支起了身子。他探頭朝窗口望去:他看到的只是光禿禿的一堵牆。

 

  這是在中國大陸網頁廣傳的一篇小說的簡介,小說題目是《窗》,全文1200字,宣稱是澳洲作家泰格特的作品。小說寓意深長,結尾那石破天驚的一句,給整篇小說畫龍點睛,帶來令人深思的寓意。

 

  譯文在1987年7月號的《外國小說選刊》發表後,不久即選入江蘇教育出版社的中學教材。網上有許多人稱這小說是「智慧經典」,有人指初讀覺得像一泓清泉;再讀則如橄欖在口,愈嚼愈有滋味。短小精悍,寓意深刻,讀來確實耐人尋味。不同讀者可以作出不同的理解,如細細回味,也許可以悟出人生哲理。

 

  有人為這篇小說寫「續篇」,講那個見死不救而換上靠窗床位的病人在「看到的只是光秃秃的一堵墙」之後的反應:發呆,流淚,為自己的所作所為羞愧,因而病得愈重。有的在「續篇」中寫他看到是光禿禿一堵牆之後,羞愧於同伴為了鼓舞自己,每天編織的善意的謊言,而現在他明白甚麼公園,甚麼鮮花,甚麼球場,還有甚麼一排排的商店,根本就不存在。他掙扎著躺下,眼睛盯著天花板,但是,沒有人陪他聊天,沒有人給他講故事,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這種孤獨感漸漸變成了一種恐懼感,使他更受折磨。

 

  有人分析臨窗的病人雖身患重病,但他熱愛生命,拖著羸弱的病體和滿腔的熱情極力想像,描繪出一幅幅優美的圖景,以此來激勵自己,及點燃同伴奄奄一息的生命之火。而不靠窗的那位病人,雖然每天下午津津有味地聽病友描述窗外景象,卻不以此為滿足,他還強烈地渴望佔有那扇窗戶。一扇窗戶照出了兩個靈魂,表現出兩種截然相反的處世態度,揭示了人性的美與醜。

 

  這篇宣稱是澳洲作家泰格特的作品,但我搜尋泰格特這個名字的英文原名,卻遍尋不獲。

 

  搜尋到這篇小說的英文版,但作者卻是unknown。如果真的存在泰格特這個「作家」,那麼這篇小說就是他的唯一作品。

 

  更奇特的,是中文版裏體現人性的醜惡,即看不到窗外的那個人因一己私利沒有救助他的室友,而導致其死去。但英文版裏面完全沒有這段情節。這不是譯文嗎?怎麼還要加上一段原文沒有的文字呢?繼續搜尋,就找到一段題為「The Hospital Window」的短片,影片是2012年美國加州的製作,導演是 Alexander Soskin,故事原作者是Terry Brutocao 。影片中靠窗的病者跟被紗布裹住雙眼的病者,講窗外的風景和所見到一對情侶的談愛、求婚的經過,後來靠窗的病者要去做手術,另一病者握他的手叫他撐住。不久,護士來換床單,說那病者沒有撐過去。於是,另一病者問護士,外面的花園怎樣了?護士打開窗簾,說那是一面磚牆。

 

  不管原作者是美國人,還是澳洲人,無論是原出於影片還是英文版,都沒有非靠窗病者見死不救的情節,於是,整個故事就純粹是善良人性的謳歌:一個重病的病者,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用自己的想像力,為自己也為鄰床病者,描繪生活的美好,而最後被發現他面對的其實只是一堵牆。

 

  而中文版本,就不是翻譯,而是添加了人性的醜惡:妒忌心,爭那個窗口位,以致見死不救。也許,這反映中國人的想法,沒有西方人那麼單純。

 

本文摘自香港電台第一台 (FM92.6-94.4) 李怡主持的《一分鐘閱讀》。該節目逢周一至周五播出,並存載於港台網站 (rthk.hk)。

 

21/07/2023

「這是一個流行離開的世界,但我們都不擅長告別。」讀米蘭.昆德拉的語錄,從塵世陷阱中掙脫開來

#Reading #Art #米蘭.昆德拉 #語錄 #自由 #閱讀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小說不是作家的懺悔,而是對於陷入塵世陷阱的人生的探索。」

 

  這是米蘭.昆德拉(Milan Kundera)在小說《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The 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寫下的話。對於人生的探索,似乎總是一個很大的課題,讓人產生離自己很遠的錯覺。但其實,人無時無刻都在做選擇,儘管是迷茫之際,也是一種選擇。

 

  「塵世陷阱」,一個既尖銳又貼切的形容。就像米蘭·昆德拉的小說,總有種毀滅過後的重生,對於生命價值的意識有著強烈的慾望,然而在找尋出路時,總是要在「究竟要做甚麼」的困境中先走一遭。可人只能活一次,無法與前世的自己作對比,同時又要為未知的未來做決定。

 

  2023年7月12日,米蘭.昆德拉去世了,享年94歲。

 

  「如果我們生命的每一秒鐘都無限重複,我們就會像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一樣被釘死在永恆上。這一想法是殘酷的。在永恆輪迴的世界裡,一舉一動都承受著不能承受的責任重負。」

 

  米蘭.昆德拉一生寫下多本具有影響力的小說,多次入圍若貝爾獎,卻次次都擦身而過,但這並影響他藉著文字/小說與世界作聯繫。

 

  米蘭.昆德拉在1929年出生於捷克,後來因政治因素流亡到法國;1979年,他在法國完成他的第一部小說《笑忘書》,以「布拉格之春」下的捷克斯洛伐克為背景,書寫七則看似互不相連的故事,寫下「笑」與「忘」。1984年,他發表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這無疑是他最具影響力的小說之一,被翻譯多達20種語言,更被一度拍成電影《布拉格的春天》,而書中的「媚俗」更一度成為文藝青年的流行語。兩本小說都訴說了捷克人如何在蘇聯佔領時期下的生活,困境與適應、適應與困境……有人說,懷念米蘭.昆德拉的最好方法就是閱讀他的作品。不管是他抒情的詩,還是充滿思緒的小說,他都一直在困境中尋找出口,也在尋找自己與世界的關聯。

 

  米蘭.昆德拉也如千千萬萬的我們一樣,有順利之時,也有陷入窘境之際,然而在所謂的「塵世陷阱」中,又該如何面對呢?在進入他的筆下世界之前,不如先讀讀來自他小說中的語錄,閱讀他對於自由、告別、選擇、人生的思緒,在糾結中,掙脫開來。

 

#1
生命中不能承受的,不是存在,而是不能其為自我。

 

#2
追求的終極永遠是朦朧的。—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3
當人們垂死,死期將至,每一刻都彌足珍貴,便沒有時間可浪費,去回憶甚麼了。— 《無知》

 

#4
最糟糕的不在於這個世界不夠自由,而是在於人類已經忘記自由。 ——《生活在他方》

 

#5
推動我們一切行動的東西卻總是根本不讓我們明了其意義何在。 —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6
這是一個流行離開的世界,但是我們都不擅長告別。

 

#7
生命就像一場盛大的宴會,我們每個人都無法避免地必須出席這場無意義、空洞虛無、無所謂的宴會。 —《無謂的盛宴》

 

#8
假如我們不能改變這個世界,那麼我們至少應該改變我們的生活——自由自在的活著。

 

#9
幸福是對重複的渴望。—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10
生活,就是一種永恆沉重的努力,努力使自己在自我之中,努力不至迷失方向,努力在原位中堅定存在。 — 《被背叛的遺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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