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x & Love

　　新一年揭幕，想不到一大堆祝福短訊中，竟摻雜了他病重的消息。

　　那個前度，我的舊男友，聖誕大餐吃了醫院供應的雪菜雞柳、時菜和白飯，往後他每天的餐單也必須清淡、清淡、清淡。

　　人的構造很奇妙，你有多愛身體，身體會感應到的；你待它好，它會盡量回報，你待它不好，它會看準時機十倍奉還。

　　在那個我們相戀的青蔥年紀，朋輩不會跟你談養生之道。大吃大喝，玩樂至上，睡眠不足是常態；曾幾何時，我真的認為「人生本來就不應該在睡床上虛度」。我們把所有壞習慣都放在身上，然後再用青春買單結賬。

　　後來，成長令我學會了愛惜自己，我開始運動、偶爾斷食，還嘗試一些你認為只有自虐狂才會做的傻事，例如日行兩萬步。單身的日子裏，我更需要學習如何善待自己；我並不特別熱愛生命，但我知道，只要還活著，這副軀體都依然管用，陪我最久的就只得這皮囊，維持它的基本功能是最起碼的。

　　我快不快樂，身體的反應比面部表情來得更真實；緊張，胃就痛了！是輕鬆，是沉重，步伐會告訴你。習慣對任何事寬心，換來的是身心健康。

　　遺憾的是，關於這些小感悟，當時的我再沒機會與你這位過客促膝分享。

　　對不起，回憶之中，我未曾好好照顧過你。

　　腎病有多困擾，我不敢想像，沒有人知道往後要面對的康復路有多漫長，卻更怕剩下的時間短促得叫人無可預備。我害怕了，謝謝你用身體來提示身邊各人健康的重要性，在一年之始，你給予我們最大的儆醒。

　　世間最大的玩笑是「失去以後才懂得珍惜」，感情如是，健康亦然。

　　我無法清楚說明當知道舊情人出狀況時的感受，雖然不再親厚，但又似乎無法平息那股「家人有難」的無助感；即使身份不對，但仍然抹不掉願能替你分擔痛苦的念頭。

　　事實上，我已經不可能靠得太近，可以做的，只有把我所得到的祝福轉贈給你，只願你一切安好！

　　晚上八時許下班，到街角餐廳買外賣，轉入後街，在便利店前過馬路，再走一段路回家，風雨不改。

　　提著熱烘烘的外賣，在行人綠燈亮起前，靜靜在便利店前守候。便利店對街的落地玻璃後，出現熟識的面孔。坐在長桌前吃著微波爐小吃，分量所見，相信是他的晚餐，每晚如是。

　　裇衫、西褲、黑皮鞋，應該是同區的上班族。她不知道對方是夜班打工仔，還是跟她一樣，是天天加班的基層員工。

　　便利店固定的金屬椅子上，他雙腿擠壓出的線條格外性感、好看。桌下昏暗的大腿間，今晚開了天窗——忘記拉拉鏈。白色的一角是恤衫的衣角，還是純白小三角？傳統、簡約、不花巧，她的心跳聲大到幾乎對面行人路也聽得到。

　　天窗可一不可再，除了回味，就只能期待。隔著玻璃的他，已察覺到她的異樣，漫不經心張開雙腿，展示她看不到，但想看到的秘境。意識上的裸露令他莫名興奮，她可察覺得到？

　　第二天晚上，他買了更多食物，靜靜在便利店守候她路過。八時半左右，她提著外賣在面前出現。二話不說，把寫了字的便條貼在玻璃上，嚇得他把嘴裏的食物噴到桌上。

　　他尷尬地四處張望，面紅得像辣椒醬。街上的她忍不住偷笑，一直盯著他幽幽的胯下。他冒著汗環顧四周，深信沒其他人看見，慢慢張開腿，拉開褲鏈，露出內褲回答便條上的問題。

　　綠色行人燈亮起，她匆匆撕下寫上「白色？」，然後走過對面行人路，邊走邊笑回家。綠燈不停閃動，他才驚醒衝出便利店。可惜她已消失眼前，剩下忘了拉上的小天窗，在昏暗街上擾擾攘攘。

　　這晚，她如常到餐廳買外賣，他已在門外守候。

　　「你每晚也光顧這家餐廳？」他吸一口氣問。

　　「你——」

　　「留意到膠袋上的餐廳名字，我是來等你的。」

　　「有事？」心跳漸漸加速，期待好事即將發生。

　　「一起吃飯好嗎？」她呆了片刻，「今天不用寫便條貼吧？」她笑得合不攏嘴。

　　今晚他天窗全開，劃上的句號，也許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