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下的風韻與底氣、不斷追求成就的優雅靈魂：伴季豐軒走過30載的信念與哲學
#季豐軒 #季豐軒三十年 #季玉年 #季小姐 #季豐軒畫廊 #艾軒 #李華弌 #趙無極 #謝景蘭 #Art & Culture「三十年只是一個開始，我還有很多大計未完成。」訪談間，Catherine這樣回應季豐軒步入第三十個年頭。
Catherine（季玉年）是香港著名畫廊季豐軒的創辦人及主理人，亦有人稱她季小姐。在談及季豐軒的三十，她笑言沒想著慶祝，反而愈來愈多新的想法想去實行。季豐軒是香港少數的軒字輩畫廊，1991年在香港落地，專注二十世紀及亞洲當代藝術；畫廊曾辦過百場展覽，與近百位藝術家合作過，包括炙手可熱的趙無極、謝景蘭，還有當代藝術家李華弌、潘公凱、艾軒等人；其中為傳統藝術注入當代語言，亦是畫廊的靈魂理念。
90年代的香港，畫廊哪及現在多，能脫穎而出，熬到今天的，更是少之又少。季豐軒踏入第三十個年頭，Catherine雖是淡淡帶過，可讓人願意花上三十年去做一件事，當中又怎可沒有一絲半縷的信念以及過人的經營哲學？
季豐軒的成長就如每個香港人般，同在風浪中
「如若你去訪問任何一間經營超過二十年的畫廊，我相信每間畫廊都有它的視野和哲學，我雖然不能代表所有，但有一點卻是真的——Passion。」Passion是萬事起源的基本，但僅是一腔熱血便足夠？「還有，時常保持一個長期作戰的心態和克服困難的決心。」Catherine坐在謝景蘭的畫前，道來她在探索藝術與經營畫廊過程中的堅持與所信。
Catherine不是科班出身，季豐軒亦不是一開張就收支平衡。她回想起最初的頭十年，或許是因為對很多藝術流派都相當興奮和感興趣，季豐軒在早期幾乎甚麼都做、甚麼都試；為此，她以「實驗性」去形容首十年。碰碰撞撞，季豐軒是第六年才收支平衡，第十一年才找到較明確的方向。「我發覺這一行很需要專業，而我們所說的專業就是知識水平；所以我後期集中兩個方向，一是二十世紀，以我最崇拜的藝術家為一個起首，做一個橫切面去研究；另一個便是傳統與當代，就是現今的藝術家是如何既保持自己中國的傳統，又可成為當代一個好的藝術家；往往這些藝術家有趣的地方是，在中西結合後，能做出自己的風格。」
季豐軒的成長就如每個香港人般，同在風浪中。畫廊剛收支平衡不久，便是97回歸，樓價跌到05年，期間03年又遇沙士、08年雷曼金融風暴，到近年的社會動盪、環球疫情……「每次遇到這些難關，起碼有一兩個月以上看不到人。」但面對困難，她是樂觀的，並不是說她不會愁，而是有限度的愁。在Catherine的腦裡，Solution比Problem重要，放大問題不如解決問題。不僅如此，她還覺得Problem是件好事。「我想人都是這樣的，太順、太忙，你便不會去想。」如她所言，這些難關帶來了一個重新審視的機會，對自己、對公司如是。
如是者，1996年她開設季豐藝術顧問，為酒店、企業提供藝術相關意見，甚至收藏意見；2002年，近乎沙士時，她劍走偏鋒，涉獵中國當代版畫，創立季普園，專門出版中國藝術作品；作為馬前卒的季豐軒，更將中國版畫帶到巴黎，並推向全球；隨後的2006年，還創辦了季豐美術出版社，開始出版專業的藝術家專集、書籍，創立文獻庫，介紹藝術家本人及其作品；這些書籍文獻，不僅能讓讀者好好了解一個藝術家的生平、創作因由及路向，還得以保存於世，作為記錄。
回看香港過去的狀況，有起有跌，季豐軒也一樣。從初出茅廬到老成持重，看著現在的季豐軒，你又可曾想像到三十年前的季豐軒也與大部分畫廊一樣？不過，這些都成就了如今的季豐軒，那一分一毫、一點一滴、慢慢浸淫出來的，該走的路，季豐軒都走過了，沒有捷徑可言。
「有甚麼工作可以讓我甘願做到老？」
雖不是科班出身，但Catherine自小便對收藏有概念。爸爸喜歡收水墨書畫，媽媽則喜歡尋覓形形色色的鋼筆，並用來書寫信件寄予家人；她特別記得母親說：「用鋼筆寫出來的字特別漂亮」。回想起以前，每每到了夜晚，大家下班、放學回家後，都會分享自己所得所樂，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下，對藝術、收藏也產生了興趣。
在涉足藝術圈前，Catherine任職銀行工作十年之久，她很坦白地說：「作為女性，其實在銀行做得好辛苦。所以我當時在想，如果不做銀行可以做甚麼？」
可為何偏偏是畫廊？「當時要經常到各地述職與培訓，工餘時間沒人陪伴的時候，就會逛逛當地的畫廊及美術館，找人聊天。」她憶起當時，特別記得畫廊裡的老太太，與她們聊天，就像是和一本活字典對話。「如果我問她一張畫，她可以講一個小時的故事給我聽，順帶介紹相關的書籍，告訴我去哪個美術館可以看見這個藝術家的作品。」
年資與學識均需要時間浸淫，而這種活到老、學到老的Passion讓人由衷的尊重。「雖然她們年紀很大，但都是精神奕奕的，就算滿臉皺紋，依舊很有魅力。」歲月留下了皺紋的痕跡，但也帶來了底氣與風韻。「原來這行可以做到好老，而不斷攝取知識的過程亦讓整個人生、靈魂都優雅起來。」
困難是信仰與堅持的磨練
做銀行，花了十年；摸索季豐軒的方向，也花了十年。最近讓她感到驕傲的，是謝景蘭。謝景蘭是趙無極的第一位太太，二人育有一兒，也是Catherine代理的藝術家中，唯一一個沒有見過面的。而她的畫作，均由兒子趙嘉陵以委託的形式，讓季豐軒做展覽、推廣與整理為文獻。
三十年代 謝景蘭,趙無極及兒子趙嘉陵
相片由季豐軒提供
與拉蘭「結緣」，便要倒帶回到2007年，從季豐軒幫趙無極整理的一本專集——《趙無極 1935 - 2008》說起。這本專集書與過往出版的畫冊不同，可說是趙無極一生的精髓，收錄了他74年的創作歷程；回看趙無極的上一本書，已是1989年出版的一本二十年的回顧書籍。「我有個衝動，就是想搞清楚他的一生。」如是者，Catherine往返法國十二次，無數次與他會面及訪談，做資料研究，歷時三年，於2010年以中文、英文及法文面世。
《趙無極 1935 - 2008》
相片由季豐軒提供
其實當時還沒有找出版社發行，是完成整本書後，Catherine抱著編輯好的書去找出版社。或許就是這種說做就做，而且一做就要做好的決心，讓趙嘉陵找上了Catherine，並向她展示母親謝景蘭的作品，說服她、遊說她，更和她說：「不是只有我父親厲害，其實我母親亦很有趣和有天份。」
1948年謝景蘭於「安德烈·勒邦」號
季豐軒為拉蘭辦的第一個展覽，Catherine選在台灣的國立歷史博物館；「當時很多藏家都批評，說她抄襲趙無極，沒有自己的風格。」儘管如此，她仍不甘心，「我看過她的三百多張畫，而且愈做研究，愈覺得她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女性，所以我不服氣。」謝景蘭1996年便走了，不僅在亞洲市場無人識，大家更不知道她是畫畫的，加上二十世紀的女性藝術家，大多都是被忽略的，那麼要如何證明她是一個好的藝術家呢？「人都走了，變相這個故事要慢慢講，而且還是一次又一次、有耐性的去講。」做資料研究確實不容易，但也要做；不僅要做研究，還要辦回顧展，讓大家知道她是一個怎樣的藝術家，「其實我不知道是否真的做得起，但我覺得這是信仰的磨練。」
謝景蘭過往的部分回顧展
2016 吟色舞墨——謝景蘭1958-1994作品回顧展，季豐軒畫廊
相片由季豐軒提供
2019 謝景蘭︰舞躍抽象，香港蘇富比S2藝術空間
相片由季豐軒提供
2020 若戲若夢—謝景蘭作品回顧展，季豐軒畫廊
相片由季豐軒提供
「我希望所代理的藝術家，將來可在藝術史上留有位置。」
在選擇與藝術家合作時，Catherine坦言，看得不是他們當下的名成利就，而是未來。除了創新及創造力，還有熱情和勤勉，「我會問他們的作息生活，比如我有很多音樂家朋友，他們的生活都極之枯燥，因為要花相當多的時間在練習上。」從趙無極，謝景蘭、到艾軒、李華弌、潘公凱等等，季豐軒所代理的藝術家不算多，但每個都是認真對待，而且還是那種穩定及長遠的信任關係。「藝術家是很孤獨的，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感受到他們創作時的心路歷程；這時你就像他們的家人。」與藝術家的關係，Catherine直言是亦師亦友，「或許是因為作為一名女性，特別享受這種長遠、穩定的關係。」
緩緩走過三十載，Catherine引用了一句著名表演者的說話：「無論你表演六十場，還是一百場，其實每一次都會很緊張，因為每一次都可以做得更好。」無論策展，還是出書，於Catherine而言，都是樂趣。不僅自己吸收，將自己變成專家外，最大樂趣就是與人分享，「讓觀者、讀者看你的書時，來你的展覽時，看得懂，了解加深，還感受得到。」
繼趙無極的文獻專集後，季豐軒於2018年出版了中國當代水墨藝術家李華弌的專集——《李華弌心寬山水遠》，以及2019年出版了中國當代藝術家艾軒的專集——《艾軒: 心繫淨土》，而謝景蘭的文獻專集亦即將面世。對於畫廊代理的藝術家能否在市場上發光發熱，Catherine更希望他們能在將來的藝術史上留有位置。
藝術家專幾：《艾軒: 心繫淨土》和《李華弌心寬山水遠》
季小姐與中國藝術家們, 2002
相片由季豐軒提供
季小姐與趙無極, 2006
相片由季豐軒提供
Credits
Photograph／Alex Yeung
Video／Alex Yeung
Graphic design／Kathy Wan
Video Editing／Alex Yeu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