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政情

飛常談
11/04/2024

人生有幾多個三十年

#飛常談 #etnet30週年 #教育 #政治 #立法會 #etnet30週年特輯

  今年是《經濟通》30周年,筆者首先對此表示衷心的祝賀,也祝願《經濟通》業務興隆,繼續為香港提供高質素的經濟、商業、金融和各類社會民生等不同範疇的新聞信息和評論。有一句幾乎已經成為香港民俗俚語的「柴九哥」名言:人生有幾多個十年,最緊要痛快!10年尚且如此,況乎30年!《經濟通》走過這30年,跨越九七過渡,見證回歸起伏,著實不簡單。

 

  筆者也藉此30年機緣,不妨回顧一下自己並不複雜的職業人生經歷。說真的,我的人生其實平淡無奇,沒有太多的跌宕,也沒有甚麼豐富的經歷。即使有那麼一點媒體經歷和台前經歷,乃至進入議會,也是因緣際會,機緣巧合。不是說我沒有自身的努力,而是我一直並沒有太明確的目標規劃,總有那麼一點兒見步走步(作為一名教育工作者,這不是一個生涯規劃的好例子)。

 

  無巧不成書,恰好也是30年以前的1994年,是我讀預科之時,碰上了無綫電視的那個歷史文化比賽節目《江山如此多FUN》,於是便抱著玩的心態報名參加,結果贏了獎,又出乎意料贏了點兒名氣,粵語俗語所謂「玩大咗」,這實屬意料之外。當時又恰好是彭定康改變中英談判共識而實施所謂「政改」的年代,也是開啟香港社會高度政治化的時代,雖然我報大學的第一志願就是中文大學的政治與行政系,但卻並非源自當時的社會氛圍,坦白講,作為一個中學生,正常來說是不可能對政治充滿熱情的。我報大學志願的想法,更多是來自在當時所受的歷史科教育中晚清自強運動、維也納體系、德國和意大利統一、英國憲政改革和俄國社會政治改革等等課程內容的刺激。換言之,對政治學的興趣,是來自發思古之幽情,而非有感於時政。

 

 鄧飛1994年參加歷史文化比賽節目《江山如此多FUN》,而廣為港人熟悉。(圖片由作者提供)

 

  大學畢業之後,無論當老師,還是與媒體緣分不斷,也沒有太多的刻意為之。雖然我也常常寫點評論文字、出席一些講座甚麼的,但在2011年之前,我的關注是百分之百放在當時已經實施的新高中學制及課程改革上,尤其放在通識教育科之上。儘管我對這門學科的實施和教學,有著不同於當時主流的看法,但我也在此「老實交代」,幸虧有了這門並不要求專科專教的新學科,我才得以從中文科老師(我沒有中文科學士學位,差點成了「無牌」者),改教通識科,才能繼續在教育界生存下去。

 

  我第一次參與到社會政治事務,是2011年代表教聯會參選教育界選舉委員,那年也是我剛剛進入教聯會。從這一年我才開始關心教育以外的社會事務,才通過參與教聯會的工作,逐步對香港教育、社會政治事務表達意見、撰寫文章和出席論壇等。為甚麼是2011年?我認為,這一年隨著所謂的「蝗蟲論」流傳,香港的政治化,已經從「動口不動手」,逐漸惡化為「動口也是暴力語言」,乃至各種準暴力程度的行動,而且高度滲入到教育界當中,所以開始嘗試教學以外的社會參與。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我參與社會事務(先別說參政)的時間,並不是很長,有些市民以為我有很豐富的社會政治事務的參與經驗,其實不是的。真正刺激的參與,是代表教聯會參與2012年國民教育科委員會,親身經歷了這個學科被反對派抹黑的整個過程。至於2014年違法佔中,我主要是與「戴老闆」筆戰⋯⋯如此算來,滿打滿算,我的「年資」也不過是10年多一點而已。人生中的因緣際會,還真的「人算不如天算」。無論有沒有宗教信仰,也應該對這種人生中的變幻莫測,保持一份敬畏心。不錯,人應該對自己有自信,但自信也不能膨脹到「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地步。另外,對於這份變幻莫測的神秘感,也不妨培養一種審美的意趣,宋代大儒程顥,有詩云:

 

  閒來無事不從容,睡覺東窗日已紅。

  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

  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風雲變態中。

  富貴不淫貧賤樂,男兒到此是豪雄。

 

鄧飛現時除了是立法會議員,也是教聯會副會長。(鄧飛fb圖片)

 

  到了2019年,香港社情政情已經到達風高浪急的地步。有一位傳統愛國學校的前輩校長對我說:「香港不缺謀士,但缺勇士。」一言驚醒,膽粗粗決定去參加立法會選舉。當時明知是當炮灰,但一輩子做人當一回炮灰,也是一種人生體驗啊,還是那一句,我的人生其實真的很單調,那就炮灰一把。結果反對派物極必反,整個情勢可謂斗轉星移、攻守易位,不僅不用當炮灰,反而當選進入議會。平生所學所好,居然有機會學以致用了!人生就是這麼奇妙,箇中心情,不是一句「感恩」可以概括得了,要感恩的人,實在太多。

 

  雖然現在流行講「生涯規劃」,但我對此還是有點保留的,人生很難用計劃經濟的思維來處處微觀規劃,很多時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要麼無心插柳,要麼弄巧成拙。另一位傳統愛國學校的前輩校長曾對我說:培養學生再多的能力,最重要的還是應變能力,此言著實不虛。出任公職,要服務社會和市民,這一點自不待言,但也不妨摻雜那麼一丁點的「私念」:以前只是在書本上讀歷史,現在的公職身份,使我有機會參與到歷史創造的過程,這是一種很大的福份與人生幸運。梁實秋在《雅舍小品》的〈書〉一文中提到:讀書,可以尚友千載,神交古人。文字雖然雅緻,但有欠生動,我更喜歡現代政治學祖師爺馬基雅維利(Machiavelli)的那番浪漫想象與描述:

 

  「黃昏時分,我回到家裏,進了書房。在門口,我脫下了白天穿的沾滿灰塵的勞動裝,換上朝服,整束儀表,然後隨書籍進入遠古的宮廷。在那裏我受到了古人熱情的迎接,我享受著只屬於我並且是為我而準備的『佳餚』,在那裏我可以隨心所欲地談古論今;詢問古人的為人處世,他們也樂意作答。」有了實踐,這份尚友神交的對話饗宴,就會來得更加甘美雋永、韻味深長!

 

鄧飛今年參與了《基本法》第23條本地立法工作(鄧飛fb圖片)

 

  到了今年2024年,我居然能夠親身參與《基本法》第23條的本地立法工作!2003年第一次推動23條立法時,我只是通過電視報刊來了解到底發生了甚麼事,當時並沒有參與任何社會事務,遑論參政。那時我還是一個連PGDE(教師文憑)課程都還沒讀完的新復職教師(復職是因為2000年停職去英國讀碩士),哪有餘力參與本職工作以為的事務?哪會想到21年之後,自己不僅身居立會廟堂,更恭逢其盛,親身參與了這個深具歷史意義的立法工作?人生就是如此奇妙,不妨獻醜,呈上自己一首打油舊作,聊博讀者一哂:

 

  閒時負笑論無根,自懼終聞急事臨。

  策問三符情偽竭,經筵六藝道門諳。

  千章斷盡窮奇字,萬木緣深結古龕。

  但得風飛雲會去,何妨快意自雄沉。

 

  謹此為文自志。

13/05/2024

普京是當代涅夫斯基?

#飛常談 #俄羅斯 #普京 #涅夫斯基 #大國博弈

  5月7日,普京出席完第五任總統就職儀式之後,趕去教堂接受東正教牧首的祝福。很多媒體只是集中報道東正教牧首用了「殿下(Your Highness)」來稱呼普京,以及一些引起爭議的發言,卻少有留意一點,就是牧首用俄羅斯古代民族英雄亞歷山大・涅夫斯基(Alexandar Nevsky)來比擬普京。

 

  這個比擬非常微妙,俄羅斯從古到今,有一抓一大把的民族英雄,尤其是國家領導人級別的,包括擺脫蒙古金帳汗國統治、建立統一俄羅斯國家和首稱沙皇的伊凡四世,推動俄羅斯走向近代化和西化的彼得大帝,以及奠定俄國廣袤領土的女沙皇葉卡捷琳娜二世等等。何以首牧捨棄這些大帝級的英雄人物,而用實際上只是一個諸侯國軍事領袖的涅夫斯基來比擬普京?誠然,涅夫斯基一直到今天都是俄羅斯人普遍認同的13世紀民族英雄,但關鍵是涅夫斯基的英雄事蹟到底「英雄」在哪些方面?

 

 東正教牧首以俄羅斯古代民族英雄涅夫斯基來比擬普京,而非引用大帝級人物。(AP)

 

  最簡單來說,涅夫斯基時代的俄羅斯,或者準確地說,是羅斯民族(Rus,被視為俄羅斯、烏克蘭和白俄羅斯的共同祖先,但此說有一定爭議性)諸侯國林立的時代。羅斯民族尚未形成統一的國家政權,而是由一堆各級封建貴族掌權的大公國和公國構成,同一民族卻無法在一個統一國家的體制,把整個民族的力量擰成一股繩。所以這群以東正教為主體信仰的民族諸侯國,無論面對西方天主教勢力的威脅,例如瑞典和條頓騎士團,還是面對東方蒙古西征大軍的衝擊,都只能各自為戰,常常被敵人逐個擊破。

 

  涅夫斯基的父親,當時名義上是羅斯諸侯國的共同宗主,但實際上俄羅斯大地已經先後被成吉思汗和拔都的兩次蒙古西征大軍所征服。他的父親說白了只是蒙古金帳汗國的傀儡和代理人,不得不長期滯留在蒙古帝國首都哈拉和林,最後因為介入蒙古宮廷鬥爭,被蒙古昭慈皇后毒死。昭慈皇后就是元朝太宗皇帝窩闊台的其中一個皇后,元定宗貴由的母親。 

 

在13世紀,涅夫斯基領導羅斯民族在東西壓力下生存。(網上圖片)

 

  父親身亡之後,涅夫斯基並不能繼承父親的羅斯民族宗主的地位,因為這是真正的東歐大地統治者蒙古金帳汗國統治者所掌握的。涅夫斯基僅僅是西北邊疆的諾夫哥羅德共和國的軍事領袖而已,甚至還談不上是這個幾乎唯一實施共和體制的羅斯諸侯國的政治領袖。他唯一的職責,就是幫助這個古老共和國抵抗來自西歐的天主教入侵者,更要防範來自東南面金帳汗國蒙古人的侵略吞併。

 

  面對東西兩面的夾擊,涅夫斯基採取非常務實的戰略:西戰而東和。

 

  所謂西戰,就是充分利用東西歐接壤地形的優勢,涅夫斯基先擊敗瑞典入侵軍,再擊敗條頓騎士團,後者就是西方軍事史上赫赫有名的「冰湖之戰」。兩場具決定性的戰役,涅夫斯基展現出同時代羅斯貴族們少有的軍事才華,尤其是冰湖之戰,其所展現出來的戰術素養和組織能力,與包括古代迦太基將領漢尼拔(Hannibal)在內的任何一位西方名將相比,都毫不遜色。儘管這場冰湖之戰的規模受到一些西方歷史學家的質疑,認為其實只是農場械鬥幾百人打架而已,但這並不妨礙俄羅斯和前蘇聯從官方到民間、從歷史學者到東正教會對這場戰役和涅夫斯基的極力推崇。

 

涅夫斯基在冰湖之戰擊敗條頓騎士團,展現出卓越的軍事才能。(網上圖片)

 

  至於東和,涅夫斯基面對在13世紀壓倒歐亞大陸的蒙古人金帳汗國,則採取了如同越王勾踐和德川家康那樣的隱忍龜縮態度,這是西方政治文化所罕見的謀略身段。沒有辦法,沒有一支歐洲軍隊能夠擋得住蒙古大軍的狂潮,好漢不吃眼前虧,是涅夫斯基保存羅斯民族實力的唯一辦法。涅夫斯基甚至幫助蒙古人壓服一些不願進貢的羅斯諸侯國,最終金帳汗國冊封涅夫斯基成為基輔大公和弗拉基米大公,這是繼承其父親的羅斯諸侯宗主的名號。涅夫斯基對東方蒙古人的忍耐屈服,不僅換來了他個人的宗主地位,更換來羅斯民族整體實力的保存,以待將來擺脫蒙古統治的民族再崛起。

 

  西戰東和,這就是涅夫斯基被奉為民族英雄之歷史內涵。歷史不會重複,但會押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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