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央行在英國脫歐公投後，首次召開議息會議，一如市場預期維持利率不變。大部分人相信歐央行有意為9月的會議預留彈藥，而且英倫銀行上周也出乎意料之外不減息，歐央行更大條道理按兵不動。
　

 　
　　另一原因，是負息的效用已漸漸減弱，相關問題卻開始浮現。由於歐央行不可以購買息率低於存款利率即-0.4厘的債券，若再加推寬鬆政策，進一步壓低區內債息，將會縮減其可以購買的債券。據彭博數據，現時已有逾六成的德國國債低於-0.4厘，而歐元區整體亦有近三成債券息口低於此水平，而據瑞銀估計，歐央行最快到8月就可能無符合利率條件的德國債可買。央行在會議後表示有需要時可將買債計劃延長至明年3月之後，但到時央行可能想買債也難。
　
意大利銀行下一波危機
　
　　不過，當大家以為已捱過英國脫歐帶來的震盪，歐央行隨即又要處理下一個麻煩——意大利銀行危機。意大利第三大銀行西雅那（Monte deiPaschi di Siena）的壞帳問題拖拉多年，這家有544年歷史、號稱全球最古老的銀行，過去已先後接受過政府兩次的注資，但仍未能協助成功進行資本重組。銀行壞帳高達500億歐元，佔其總資產的三分一，已成為一家「殭屍銀行」，瀕臨破產邊緣，西雅那今年以來股價因而大瀉逾七成半（見圖一）。關鍵的死線是下周五（29日）公布的銀行壓力測試，西雅那極有可能過不到這一關。
　

 　
　　銀行壞帳遲遲未能解決，是因為歐盟與意大利對於損失應由銀行股東及債券投資者先行承擔（Bail-in），還是再一次以納稅人的錢救助銀行（Bail-out），雙方各持己見。意大利政府希望注資協助銀行重組，但歐盟卻堅持必須遵守年初起實施的法規，政府要在投資者承擔損失後才可出手。周三（20日）歐盟法院重申支持歐盟法規，情況就更僵持不下。
　
　　幸好，歐央行行長德拉吉（MarioDraghi）在會議後開了綠燈，明言壞帳問題削弱了央行政策的成效，指現行歐盟法規下政府有空間向銀行提供支援，並指此舉有助銀行清除壞帳。德拉吉明白到市場恐慌會令銀行難以出售資產及重組資本，亦將迫使銀行大幅割價拋售資產，而現時西雅那壞帳的市價已跌至帳面值的兩成。
　
　　德拉吉會後的言論，反映他擔心意大利銀行多過英國脫歐，但這或者要多得英國脫歐公投造成的恐慌，令歐洲領袖不敢賭這一鋪。
　
　　意大利政府面對的一個問題，是該國的銀行債務有很大比重由國內的散戶持有（見圖二），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估計，意大利散戶持有的當地銀行債務，總額高達2,300億歐元。多年來，這些買入銀行債券的小投資者，均被灌輸債券安全可靠，而且這家百年老店陪所有人長大，誰也料不到最終要承受大幅虧蝕。散戶承擔損失的先例一開，投資信心盡失，除了可能波及意大利銀行系統內的逾3,600億歐元壞帳，銀行系統危機更極可能發酵為敏感的政治議題。
　
銀行危機勢變政治亂局
　
　　皆因意大利將於10月舉行修憲公投，總理倫齊（Matteo Renzi）期望通過修憲加強執政黨的權力，加快推行改革。一旦散戶被拖下水，倫齊總理之位亦很可能不保。如英國卡梅倫（David Cameron）一樣，他揚言若公投不通過便會下台，所以Bail-in形同政治自殺。另一方面，倫齊下台勢必觸發新一輪大選，意大利等歐豬國一直醞釀反歐情緒，若然銀行系統危機令這個歐洲第三大經濟體爆發另一場「Brexit Moment」，而反歐政黨如「五星運動」乘勢冒起，亦非歐盟及歐洲央行所樂見。
　
　　意大利政府要面對政治壓力，並希望以這些政治壓力，反過來向歐盟特別是最強硬的德國討價還價。歐洲人剛經歷英國公投脫歐引發的恐慌，搞不好，意大利就可能步英國後塵。若銀行危機惡化觸發政治危機，德國便有機會願意妥協讓步，特事特辦。
　
走灰色地帶暗中救市
　
　　銀行的壞帳問題可如何收拾？德拉吉說政府可以在法規下救市，說白點即是走灰色地帶，市場上亦有不少建議，例如是向Bail-in下受損的小散戶提供賠償，或者豁免他們毋須接受Bail-in。畢竟歐盟多國過往亦屢次以政府注資的形式協助銀行重組資本，意大利如今的銀行危機，某程度是今年新例下的犧牲品。事實上德國本身亦無意針對小投資者，而且零售投資者持有大量銀行債的情況，只屬意大利獨有，賠償的做法不一定觸發其他國家仿效。
　
　　另一方法，是成立一家專門接收壞帳的「壞銀行」，表現上藉私人市場力量救市，但骨子裏也是用政府資金買入銀行股權及證券化打包後的銀行壞帳，「活化」壞帳市場。早前由意大利銀行注資成立的私募基金Atlante，已出手拯救兩家銀行，惟基金規模僅50億美元，或需意大利政府注資或提供擔保。這似乎是不違反現行法規下的選擇。
　

轉載自《iMONEY智富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