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永基的水墨人生:隨他的步伐,在苦樂生活中尋回自由世界
#Art & Culture #馮永基 #現代水墨畫 #十八式 #18 Shades of Ink #建築師 #建築與水墨 #國畫 #中國繪畫 #生活態度 #水墨畫家 #thebeautifulsoul #藝術家訪談 #DIVA People #Artist Talk馮永基,香港著名建築師,先後為濕地公園、香港特區政府貴賓室、大會堂底座、尖沙咀海濱等項目親手操刀。這是大多數人對他的認識。別過三十餘年的建築設計,放下圓規和尺,重拾畫筆,繼而把他對美的堅持揮灑於水墨之中,延續那個早在建築夢前,已結下的水墨之緣。
那天下午,如往常般,陽光依舊溫暖,車聲依舊吵雜,馬路街道上仍是人來人往。差不多時候,便前往馮永基位於灣仔的工作室,準備道出心中的疑惑和好奇。踏出電梯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他一幅幅又長又窄的水墨畫。畫作裏,看不到他勞碌大半生、奉獻於建築上的影子,卻有藍藍綠綠、灰灰紫紫的朦朧山水間。喝一口茶,靜坐著,聽他娓娓道來與水墨、建築之間的緣……
被迫長大的小孩
童年給人的感覺就是「沒壓力」、「沒煩惱」、「自由自在」……但當他談及童年,甚至說起畫畫,都隱隱夾雜了一絲絲的苦與樂、悲與歡。他嘆了一口氣說道:「現在的父母對兒女有很多的栽培,能力也可以慢慢被發掘。當時我們沒有這種條件,因為家境不好,沒有機會知道自己有甚麼能力,所以小時候就已經想到以後可能要靠雙手去生存。但又奇怪的,覺得畫畫是挺容易的事,不需要別人栽培,覺得畫些甚麼都很像樣。」言語間,在那個沒有被萬般呵護的「小孩」身上看到了一份堅持和成熟。上天關了一扇門,也為他開了一扇窗。如是者,他便甚麼都願意嘗試,甚麼都去學,為他的作畫之路埋下伏線。
說起與水墨結緣,他道:「我中學的時候,讀書讀得不好。唯一一個老師就是國畫老師,因為學校是理科為主,國畫老師肯定被其他同事覺得(國畫科)不實用,所以感覺他很孤零零。而在他(國畫老師)看來,我很喜歡畫畫。在這情況下,他就說不如你跟我畫畫啦!」就是如此,「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他們在沉默中產生了火花,令他踏上了繪畫的路,課堂以外的時間都用於練習,根基就此打下。問他是否喜歡國畫,他卻回答說:「不太喜歡傳統的國畫,但因不想老師失望,亦覺得這是生存的條件,所以陰差陽錯下事情就發生了……」
今天的因,明天的果
1984年於他而言,是非常特別的一年。那年他的畫作第一次展示於公眾眼前。「84年對應我當時的年紀不算年輕,今天能畫上三四年畫,就應該能參展。而當時的我畫了很多年畫才有展出的機會,也算是遲出道。」在今天看來,繪畫是那麼有品位和特別的,展出也不是甚麼艱難事。但回望過去,並非如此。
「畫畫是洪水猛獸,不受歡迎。父母不喜歡你畫,朋友又不認識,所以當時來說,畫畫除了自己自娛之外,很難找到共鳴。」他說道。即使面對阻力,但他依然決定跨出那一步,冒著不知結果是如何的風險展示了作品,才有今後的路,也令那一年成為了新開始,人生中一個重要的轉捩點。
說水墨老土,卻與其融為一體
「無論多困難都不斷畫畫,就是為了找回那個樂趣,尤其是在困難當中你很想有個breakthrough,想有個呼吸的空間,那個呼吸的空間就是你自己的自由世界,就是畫畫。」
畫畫於他而言,是愛是恨。年少時因不喜歡水墨的傳統和老土所以覺得沉悶。但久而久之,畫畫卻成為了他不可缺失的一部分。也因「老土國畫」的刻板印象,令他萌生了「改變」和「創新」的想法,希望在水墨裏可以找到新的樂趣、風格和方向。
他的畫作中既繼承了水墨原本的精髓:虛實留白,隨性寫意。同時間也大膽加入了不同元素和媒介,讓人眼前一亮。就在這個月,他和兩位香港畫家派瑞芬和李志清到英國倫敦的Mall Galleries舉辦三人聯展「All about Ink」。「十八式」(18 Shades in Ink)是時次展出的作品,由十八幅畫作組成,畫面遠看,似遊走在藍藍紫紫、虛虛實實的山水大石間。走近看看,你會見到水墨以外的元素。畫作上加入了金箔、銀箔、噴漆等不同元素,不但沒有喧賓奪主,更與水墨相融。這出奇的合拍,又保留了其的精髓,感覺就似為水墨蓋上了一層特別的輕紗,附上了新的生命和新的詮釋。
退休十餘年,和建築漸行漸遠,卻在創作中與其相互依偎
在馮永基的生命裏,水墨與建築是不可磨滅的東西。前者感性灑脫,後者理性謹慎。二者看來,如此大不同,可否扯上關係呢?他喝了一口茶,說道:「兩者間關係密切,但卻又似沒有任何關係。」
「從畫面上來看,你不會找到建築物,甚至找不到人物,好像全是大山大水。」曾為建築師,但他的畫卻沒有任何建築物。話雖至此,但若換一角度看,畫面之間的虛實關係,顏色處理,甚至留白和空間感都猶如他的建築理念「build less for more」,有必要的留,沒必要的捨,保存多些喘息的空間。
退休多年,馮永基也自言與「建築」漸行漸遠,慢慢的全心投入水墨創作中。那些又長又窄的框架和畫面是他喜愛的,乍看是一種限制,像是受限於地域和實際面積。他卻說:「我很喜愛用很長很窄的畫框,無論是直倒還是橫倒。這就跟建築物的窗門關係一樣,猶如從窗戶去欣賞外面的景象。」相信這便是受他多年來的建築經驗所影響。他也闡釋每一幅畫作不是單獨個體,而是能夠湊成一個系列的作品。「就如在很窄的區限裏跳去其他畫面,所以在畫面間是活動的,好像是規限,但同時又可以衝破規限,這就和建築產生了一個微妙關係。」如此一說,限制了的畫面像是給了他更大的發揮空間,而這些畫與畫之間的跳脫關係就是他於局限中的突破,也顯露出畫作與建築相輔相成的微妙關係。
是時候了
「兜兜轉轉好像都幾十年了,但是自己覺得開心,因為從水墨當中我找到現代水墨,也建立了自己的風格。」
將大半生都奉獻在建築上,偶爾遊走於水墨間,相信他是無悔的。現階段的他坦言:「目標就是清晰的,做一個水墨畫家,將水墨帶去西方,用容易理解的語言互相之間尊重。透過自己鍥而不捨的精神,慢慢講解,講解到大家、西方人都明白,中國繪畫是甚麼,現代水墨又是甚麼!這就是我的目標。」接下來的日子沒有別的,就是一心一意的投入,將早已結下的水墨緣揮灑得淋漓盡致。
現時的他身處於英國倫敦,和另外兩位畫家派瑞芬和李志清將水墨帶至西方,舉辦三人聯展「All about Ink」。而繼倫敦之後,還會在日本、台灣展出其水墨作品。
後記
聽他說的話,看他寫的書,恍若跟在他背後,輕輕地拂過了他的大半生。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聽他說的悲,看他寫的苦,卻能讓你在其中看到生活的一點歡、一點甜、一點堅毅、還有一點信念。苦的味道很特別,容易留下和憶起。但在他身上看到了無論多麼迂迴曲折,只要別忘了初衷,種下的種子,總有收成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