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 & Living

　　你是否有想過十年後的自己，是甚麼模樣？與當初想像中的自己，又有多大區別？

 

　　十年前，26歲的郭東杰Felix以部門練習生的身份，進入香港蘇富比工作；十年過去了，他以主管的身份帶領整個亞洲區現代藝術部。身兼多職的他，除了出任部門主管、專家，同時也是一位拍賣官。在擔任拍賣官的兩年內，主持過《五王醉歸圖》，拍出歷年最高價的中國書畫拍品。

 

　　Felix畢業於香港大學文學院，主修中國歷史及中國文化，是個不折不扣的書生、土生土長的「香港仔」。訪問當天，他身穿一套深藍色西裝，幼細的白條紋讓身高一米九的他，顯得更高挑筆直，遠遠看去已自帶一種氣場。言談間，未曾想過這擋不住的意氣風發，原來亦曾陷入迷茫。Felix憶起十餘年前，他曾與一眾畢業生一樣，經歷過困惑與徬徨，對自己的未來沒有頭緒，「文科生嘛，好像做甚麼都可以，但又好像做甚麼都不行。」

 

 

由部門練習生到部門主管

 

　　早在大學選科前，Felix自小便在文學、歷史、藝術堆裡打轉，他的外公是一名書法家，外公的書法作品就連梵蒂岡博物館都有收藏；舅父是一名翻譯家及哲學家、媽媽是一名歌星、太太是珠寶學家……耳濡目染下，藝術、文化逐漸成為了他人生的一部分，他直言：「我希望將我這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成為我的事業，而且能成為貢獻社會的一分力。」

 

　　聽著Felix娓娓道來自己在蘇富比這些年間的經歷，難以想像，眼前這個連言語間都透著目光灼灼神情的他，在初入行時，原來每天都在漩渦中糾結。Felix於2012年加入蘇富比二十世紀中國藝術部，推動中國油畫；「作為一個部門練習生，最瑣碎、最枯燥、上司不想做的，幾乎都要一手包辦。」他最記得當時因為部門規模不大，資源甚少，連最需要且最稀缺的書本亦沒有錢買；「我經常去圖書館借書，十幾本、十幾本的借回來，然後拿去掃描，之後存檔。」一年下來，Felix看著清單，原來自己徒手掃描了180本書！

 

　　「其實一方面很有理想，我應該要實踐自己抱負，令社會因自己而多少有些改變；但另一方面又為自己的事業發展而感到迷茫，經常會想，現在做的事有沒有意義，因為可能每天還是對著掃描機在掃描書本，我的理想何時才會與現實重疊？」……「那你有想過離職嗎？」編者忍不住問道。他笑言，「當然有！說沒有就是騙你的。」

 

　　他怔了怔，接著說：「離職後，是否會有一個更好的機會呢？抑或離職不過是想逃避？」在掙扎中，他選擇了堅持，在繁瑣又重複的工作中，他沒讓自己閒著，每一本書都盡量認真讀一讀，在完善部門的電子存檔的同時，亦為自己增值。

 

　　從練習生到初級專家，再到專家、高級專家以至今天的部門主管，他說他是比較幸運的一個。十年間，有人來、有人去，能熬過十年的，卻寥寥無幾。面對掙扎、困惑，他抱著「每天想走前多一步，一年就走多365步」的心態堅持著；而當時的部門，亦由一季2億，四捨五入後躍升至今天一季12億的成績；業績和他都在成長，跑不掉的數字，是最直接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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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蘇富比「拿得出手」的拍賣官

 

Felix手上拿著的是雕塑家任哲為他設計的拍賣鎚。典型的金屬材質呈現充滿幹勁的牛的形象。

 

　　「很多人對拍賣行的印象，就是拍賣廳上那個風度翩翩的拍賣官，像指揮家一樣，指揮著全場的藏家和電話標；『The sky is the limit』，一個很有電影感的場景。」Felix既是現代藝術部的專家，也是一名拍賣官，每每談及，那眉飛色舞的神情擋也擋不住。他曾以「奇妙」來形容與拍賣行的緣分，而開啟他拍賣官之旅便要由一程升降機說起。

 

　　那是2018年年底的一天，Felix如常上班，在升降機內巧遇蘇富比主席Patti Wong。「我一直沒有毛遂自薦去做拍賣官，是因為我想先做好專家。」升降機內，Patti Wong忽然開口，「Felix，你怎麼不做拍賣官？」

 

　　「平常我們沒有太多交談，但她忽然看著我，問了我這個問題。」原以為這段對話會隨著這趟升降機而結束，但兩個星期後，Felix卻收到了他的拍賣官師傅Scott Roworth的郵件，告訴他開始準備接受拍賣官的訓練。

 

　　「還記得第一場拍賣的感覺嗎？」

 

　　「2019年5月30號，一場古董的非季度拍賣。」Felix不假思索地說。那場拍賣會的拍品單價不大，但拍品較多，於Felix而言，是一個很好的實戰機會。「我好清楚記得那種親自上場，人開始多，坐在我面前的感覺；心裡想著，不能錯，錯了也要自己補救。」那天拍賣，第一件拍品就流拍了，不知Felix是否有預想到，只知道他當時的心裡浮出了幾個字——「大吉利是」！

 

　　「能幫到世上重要的珍品，獲得應有的榮譽，其實是一件很有滿足感的事情。」作為拍賣官，拍出高價成交品無疑是很大的成就；但同為現代藝術及古董文物的愛好者，Felix表示，能參與其中，與其他部門同事交流、切磋也是當中一大趣事。

 

　　雖然做拍賣官的時間不及做專家長，也沒有專家般純熟，甚至要由零開始，但他樂意接受這個挑戰，更打趣地說：「希望成為蘇富比拿得出手的拍賣官。」

 

Felix為今年四月「中國古代書畫」春拍擔任拍賣官

Source：Sotheby's

「清初四僧」弘仁《書畫合璧冊》競投歷時二十分鐘、七十口叫價，終以估價近三倍的$128,456,000港元成交。

Source：Sotheby's

 

去年10月8日的中國古代書畫拍賣會，也是Felix相當難忘的一場拍賣會；他參與拍賣的《五王醉歸圖》歷時75分鐘，超過百口叫價，是他目前參與最久的一場拍賣會。最終，《五王醉歸圖》以3億港元成交。

Source：Sotheb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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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Leader前，先學會做好的Team Member

 

 

　　名利是拍賣行甜美且危險的糖衣，在充滿閃爍的鎂光燈與星光熠熠的泡沫中打滾，Felix直言「不要自我膨脹，要清楚知道自己的本分在哪裡。」他很在意團隊的合作與關係：「做Leader前，你先要學會做一個好的Team member，要尊重身邊的人，發掘及欣賞他們的才能，互相配合、各司其職才會發揮真正的Synergy。」他認為要做好這方面，再去想怎麼施展自己的抱負。

 

　　Felix上任後，引入了不少西方印象派與現代主義的藝術品，如畢加索、賈克梅蒂、皮耶·蘇拉吉等西方大師的作品，「印象派與現代主義對於全球藝術發展的貢獻，無疑是十分重要的部分。」同時，他將原本自成一格的東南亞藝術歸納為亞洲藝術的板塊，讓它與其他藝術板塊能有一個更深層次的交流與接觸，產生一個更大的協同作用。再者，他更將西方藝術與東方藝術以跨界的形式呈現觀眾眼前，讓人耳目一新，在看似大不同的東西方文化中，感受到藝術與藝術之間的一絲連接，而這些改變，亦在拍賣會上得到一個正面的反應。

 

　　然而Felix的目標與理想遠不止於此，「我想創造一種屬於我們東方人或者亞洲人的話語權，一個Speaking Right。」對於古代藝術，Felix表示我們有毋庸置疑的話語權，但進入現當代藝術的領域，評定藝術品的好壞、高低似乎總要借鏡西方藝術，「我不會說這是一個缺憾，而是歷史發展遺留給我們的一個空間。」

 

Credits

Special Thanks / Sotheby's

Photograph／Ronald Chang

Video／Ronald Chang

Graphic design／Satyaver Angel

Video Editing／Ronald Ch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