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

　　你身邊有沒有一位朋友是不能用Whatsapp聯絡？

 

 

　　活了二十九個年頭，麥皓然從未擁有過一部屬於自己的智能手機。若要找他，就只能直接致電通話，又或透過Facebook Messenger發放信息。「正常來說，大家（的手機）都會有很多群組、Apps來溝通；但我和朋友之間，通常都是打電話……」

 

　　不是吧？明明「能發短信就絕對不打電話」、「能發圖片就絕對不打文字」才是主流的溝通方式，為何現在還有人能堅持不用智能手機、不用Whatsapp，仍可得到身邊親友的理解和配合，不曾在社交圈裏落單？

 

 

除了打電話，麥皓然主要用電腦網路和人溝通。雖然未必能即時回應，但每逢有朋友約食飯，他總會第一時間預留日子，「不想因為我的生活習慣，而失去和朋友見面的機會。」這樣看來，比起那些常常在Whatsapp群組中「已讀不回」的成員，他更顯得是有心人。「我有朋友說過，『見面五分鐘，好過Whatsapp二百個短信。』」

 

　　不說不知，原來麥皓然不但不曾擁有一部屬於自己的智能手機，更不曾花錢買過一部手提電話！「第一部電話，是父母送給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只可惜用了四、五年就遺失了。那時我在想，到底我需不需要買新手機？最後是媽媽剛巧也要換電話，我便接收了她的舊機，這樣又用了幾年，直至上個月才壞掉。」這一次，總不能不買吧！

 

　　但萬萬沒想到，原來幾年前，麥家親戚早就「進貢」了。「是一部完好無缺的新機，功能也很好。其實我對手機的需求不大，始終工作和日常溝通都不追求快速。」麥皓然一臉理所當然。

 

在麥皓然的眼中，手提電話的主要作用就是通訊。「滿足到需求，就不需要太多（多元化）。智能手機雖然有很多功能，但一般人其實是用不著的。」

 

　　但身處「一部電話能知天下事」的時代，沒有一部智能電話隨身，難道不會與世界脫節？「回到家一樣可以看新聞，我也常看雜誌，知道社會正在討論的議題……應該這麼說，（本身對社會事）不關心的話，智能手機都不過是用來打機而已。」麥皓然甚至覺得，正因為他不用常常「低著頭」去了解這個世界，反而可以好好地感受周遭的一切。

 

　　他又笑說，「不用智能手機的好處是，不用經常充電。我通常都是兩、三天才充一次電。」哈，這樣想來，相比那些時刻都要有「尿袋」隨身的低頭族，他的確是生活得更自由！

 

「沒有需要就不用買」的觀念，是來自家庭的身教。「我家住得比較高，通風不錯，所以房間裏就沒有安裝冷氣。」麥皓然說。

 

　　麥皓然本人又是怎樣看自己的消費生活？「可不可以說是『適可而止』……小時候，爸爸常常告訴我，購物有三個層次，就是『必要』、『需要』和『想要』。他更會以此為理由不買玩具給我……」還未說完，他忍不住笑了出聲，「不知道爸爸是否故意這樣說來推搪我，但他的確令我在購物前有了同樣考量。」

 

　　所以不只是手提電話，麥皓然也有接收親戚的二手衫褲。「就算是舊衣，只要洗得乾淨、保存得好，一樣見得人。」他家裏還置了一部衣車，是媽媽的公司說不要，所以拿了回家，正好用來修改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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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皓然很少添置衣物，穿在身上的，不是中學時買大（至少）一個碼的衣服，便是親戚的二手衫，或不同活動的T恤。

別以為麥皓然常常接收別人不要的東西，家裏就會儲了很多雜物。他可是在家裏張貼了一張「家居五常法竅門」，提醒自己要保持家居整潔。

 

　　選擇過得如此簡約節儉，是愛還是責任？麥皓然說，其實這一切行動都是啟發自一部鯊魚記錄片。「那時我始知道，吃魚翅是一件很不環保又殘酷的事。我嘗試留意更多綠色資訊，才發現原來吃牛、羊會助長全球暖化，便決定一步步戒掉吃肉的習慣。現在我是一個素食者。」

 

　　飲食習慣的轉變，更驅使麥皓然想到，他本來就不是經常消費的人。「當時我剛畢業出來工作，賺的錢多了，消費自然也多了；但我也認真反思，自己是否真的需要那麼多？」最後他決心向前走多一步，向不必要的消費說不。「至於我的錢，有一部分都用來支持自己認同的團體，包括本地農夫、環保產品等。」

 

家住馬鞍山的麥皓然，每天都要搭港鐵到上水，然後再走約半小時鄉路，才能回到農場工作。

 

　　所謂知行合一，由日常生活到工作，麥皓然都走在同一條軌道上。六年前，他加入由「野人」莫皓光創辦的社會企業「自然脈絡教育農場」，每天的工作就是淋水、堆肥、除草，還有帶領都市人體驗農村生活、環境教育工作坊、生態及文化導賞活動等。「這裏是一個生活和工作結合的空間，不但讓我加固了自己的理念，也滿足到我精神上的慾望，所以很滿足。」

 

當很多人都試圖將生活圈與工作圈區分開，麥皓然卻認為他的工作、生活不可出現割裂。「如果我對參加者說，要過環保、原始的生活，自己卻活得很奢侈浪費，那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而且也不夠誠懇。」

 

　　說到最難忘的畫面，他想起有一次，有一班小四學生來體驗農場生活，剛到來就問他們，「你們這裏是不是很窮？你們是不是都沒有電話？」電光火石之間，麥皓然都還未準備好要開口回答，怎料有一個同行的小學生便已替他給出了一個最好的答案，「不是囉，他們只是在過一些比較簡單的生活。」回想起那個當下，麥皓然仍然覺得很感動，「是他自己發現這件事。」

 

麥皓然平時會和同事一起在「公司」煮午餐。

農村體驗活動的其中一個環節是「柴火烹飪」，所以麥皓然周不時需要到街市買餸，為參與者預備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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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呼吸一口「自在」

 

　　難得可以拋下趕稿這等纏身事，跑去體驗「麥皓然的一天」，是一種幸運。皆因生活在節奏急速的「石屎森林」裏，哪怕只想休息個片刻，又或沒有即時回覆Whatsapp，彷彿都是一種原罪，要叫人從此拋卻「安靜」和「等待」。

 

　　身處自然脈絡教育農場，看著在泥田裏冒出頭來的綠油油蔬菜、在空中灑水時所造成的人工彩虹；還有聽到微風走過留下的動人旋律、麥皓然和同事之間的閒話家常……很多個剎那，内心都生出了一種回到鄉下的感覺，一呼一吸，盡是舒心自在的空氣。

 

　　你，也會喜歡這樣的「幸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