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x & Love

　　「上星期，我跟女友說分手。」他一坐下來就對我說。

　　很多人認為節日前不是說分手的好時候，免得在愉快氣氛中，孤單感令人倍增傷感，但他卻在開始洋溢熱鬧氣氛的農曆新年前，給自己的戀情灑上冰水。

　　拍拖一年，他對女友很關心很認真，記得有次他曾對我說：「以前結識的女友，很快就會上床，但對著她，我一直沒有要求上床，免得她有錯覺，認為我愛她是因為想跟她做愛。」

　　「你一直很喜歡她，對這段感情很認真，為何提出分手？」我問他。

　　「或許她有些需要，我未必可以滿足，與其她經常覺得屈就，自己對著她又常有被瞧不起，力有不逮的壓力，繃緊地一起，倒不如分開。」他說。

　　有感年紀非輕，他曾提及有結婚的打算。自此，女友開始挑剔他的經濟能力：沒有自置的住處，不會有好的婚姻！他提出可以一起為這目標努力，但她卻視為計劃結婚的先決條件。如果「有樓才有妞」，他此刻真的沒有議價能力，因為以他現時收入，就像很多香港人一樣，連支付首期的能力也沒有。

　　對她的話，他曾表示過失望，但她只簡單回應：「你收入不高，這是事實！」她的回應，令原已失望的他，感到再被踐踏。

　　「我對她很關心認真，但亦真的沒有能力即時滿足她的要求，如果兩個人相處，她經常令我感到自己被看低、沒有用、沒有能力，在這段關係中，我亦不會感到舒服自在。」他道出帶著痛說分手的心境。

　　從他身上，我看到的不是放棄，而是對自我尊重及對感情的執著，不會因為想擁有而去擁有。

　　我同時想到她女友，她再機會去找一個具經濟實力的新男友；但送舊，是否真的可以迎新？新的，是否一定比舊的好？找尋人生伴侶，究竟在尋覓甚麼？

　　據說當他說分手時，她眼泛淚光，往後幾天常主動聯絡他。或許，過去他對的關愛和照顧，會令她再次反思：自己是否真的想送舊迎新？

　　周日晚上跟幾位大學同學飯聚，臨到尾聲，任職私人助理的朋友突然咆吼：「啊！明天又要上班了！到底我何時才能擺脫社蓄生活，真的很想被包養…… 我的Sugar Daddy，你在哪？」

　　噗！大家都笑了，大家都以為她在說笑，「笑甚麼！？我是認真的，我老闆的幾位小女友都不用工作，整天吃喝玩樂，拍些美照放上社交平台，花一千幾百買like買followers，假裝當KOL是她們的收入來源。」

　　當小女友是個特別的工種，她們選擇用親密關係去換取金錢而不用繳稅。你罵她出賣肉體？她會告訴你她對「金主」也有付出過感情，她的媚眼視他為情人，儘管這並非單對單的關係。

　　假的工作、假的情感、假的關係，惟有到手的金錢和禮物是真的。

　　「幾個小女友當中，也有一兩位比較有想法，她們知道花無百日紅，反正日子都是閒著，於是便向老闆提出想讀書進修，又把老闆送的手袋偷偷變賣，她們應該早已儲到人生第一桶金了。本來我以為她們脫貧後便會離開，然後去尋找一段正常關係，組織家庭，然而她們還是繼續留下來，似乎是想等我老闆玩膩了，拿到『分手費』後才離去吧！」用自己的青春本錢賺到最盡，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從金主手上撈到一些積蓄，並不足以將人生撥亂反正，她們會告訴你：「一切都回不去了……」

　　以我所知道的，這些女生過慣了優越的生活，再也受不了每朝被鬧鐘吵醒，迷迷糊糊趕上班，對上司、同事及客戶吞聲忍氣的日子。辛辛苦苦月賺兩三萬，未夠她們買一個新款手袋；而這些她想要的東西，寶貝契爺本來就會雙手奉上，既然如此，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叫她們從此由天堂掉落凡間嗎？她們寧可另覓新金主，延續這種談不上快樂，又稱不上辛苦的僱傭關係。

　　的確，大部份人的生活都很苦，我們嘴裏常常嚷著「求包養」，但若機會真的來到，你敢去試嗎？

　　放棄穩定交往多年的男友，換一間月租三萬元的金屋；放棄後來的真愛，陪伴一位買你回來享用的金主；放棄與最愛組織家庭的夢想，栽進一段未知盡頭的扭曲關係。有人認為值得，有人認為不值得，這些價值觀也許並不是與生俱來，而是來自家庭、朋輩的影響。又或者，是後來工作太累、感情也不順遂，反正沒甚麼再可以輸，倒不如嘗試過另一種生活，說不定比終日營營役役有更高的回報率。

　　大抵我沒有資格去批評別人怎樣選擇她們想要過的人生。只是，於我來說，我依然憧憬愛情的美好，我還是會稀罕這一輩子裏，有個人認可我的地位，說我是他的此生摯愛，是他在花園裏悉心栽種那朵獨一無二的玫瑰，而不是那些枯乾了就被換掉的瓶中花。

　　我的愛亦是同樣，但願能夠完全奉獻給一位我珍視的對象，讓我的心有個容身之處，讓我的情感不至無處安放。金絲雀的生活挺不錯嗎？恕我胸無大志，我還是喜歡當一隻在你耳邊吱吱咋咋的愛情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