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波走了。

 

　　一個畢生追求自由的靈魂，在世上的最後階段，只剩下一個卑微的願望，就是可以帶愛人，離開大監獄，在生前能夠踏上自由的土地。但最終未能如願，肉身始終未獲自由，只有靈魂獲得永恒的自由，抱憾離開世界。

 

　　他的一生，在此不贅，若要簡單總結，我會說，就是：「一個正常人的悲歌」。這位正常人，在一個不正常的國度，「被逼」成為了一位「聖人」。

 

　　但根據報道，劉曉波顯然不想以一位「聖人」形象現身。他只是一個正常不過的文人、讀書人，與香港不少人都一樣，有愛妻之心、惻隱之心、熱誠之心、有追求自由的欲望。89年的學運，有他的身影，民主路上，有他的背影，與無數香港人已經放在心裏的一面一樣，他就是一個正常人。

 

劉曉波與妻子劉霞的照片（網上圖片）

 

　　他沒有發起革命，他不是孫中山，他就「只是」撰寫了一份不慍不火、紋理清晰的路線圖，按著這份路線圖，劉曉波深信，可以真正讓中國步上民主、共和的憲政之路，解決紛爭，做到真正的「千秋萬代」。現在，這路線圖成為他給予華人社會最重要的遺產，這，就是《零八憲章》，至目前，有近1萬人聯署支持。

 

　　有看過這部憲章的人，都會驚訝。不是因為它非常激進，恰恰相反，《零八憲章》極度溫和，提倡政府逐步下放權力，讓民眾自行充權的一套民主制度，最「激進」的，而後來成為「罪證」的，就是提倡中國聯邦制，以解決權力集中問題。如果放在今日的香港，可能就會被認為是左膠、大愛上腦。《零八憲章》如此溫和，卻成為了中共政權的眼中釘，需要撲滅於萌芽之時，說來荒謬，其實，在中共眼中是理所當然。

 

　　中共政權深知道，《零八憲章》溫和，因此有一個致命武器——它是可行的，而且會讓中國賺完錢，再賺心靈，昇華到另一個層次，卻會讓共產黨步向滅亡。會顛覆共產黨的，就是一些世界公認「正正常常」的價值，包括自由、民主、權力分立，是故在你能顛覆它之前，它不如就先顛覆你的生命，要輾碎所有提出中國要「正常化」的人，否則，當局所幹的一切異常之事，都會被推翻。

 

　　沒錯，現在中國一日千里，但踏足過大陸的人，都會感受到一種不安感，始終不知道何時會踩中國家機器的尾巴，生活愈來愈多禁忌，政治意識要抓緊，回到封建皇朝，以習近平為核心的帝國。

 

　　現在的一切發展，的而且確為中國帶來短暫的「繁華」、「富強」，但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又一個泡沫，先有股市泡沫、房地產泡沫，當中最大、膨脹最快的，在我看來，就是維穩泡沫，逼使全社會統一政治意識，追求經濟成果。當民間與政府有任何矛盾，都用維穩機制將人民噤聲、「搞定」，成本與日俱增。有一天，我相信不久將來就會發生，就是當維穩成本比起經濟收益更高時，就是泡沫爆破之時。放棄了劉曉波提出的溫和改革，換來了這個脆弱的體制分崩離析，難道中共不怕這樣的結局？

 

　　不過，我們香港人，有更大的理由，為劉曉波之死而哀傷。

 

　　我們悼念劉曉波，不是因為劉曉波是一個偉人、英雄，並不是這樣。只因為，他是一位「正常人」。而香港人感受到，香港的自由已敲響警號，會否有一天，我們這些「普通人」、「正常人」，會因為追求在基本法寫明的民主選舉，而被拘捕入獄？我們不是劉曉波，但中共希望我們就範，否則，我們就會成為劉曉波翻版。

 

　　所以，我們只能在身邊每一個僅餘的空間，所構建出的香港社會，不停地提醒大家要記住劉曉波，記住這位「正常人」如何被輾碎。接下來，我們就要繼續發聲，力促劉霞可以離開傷心地，自由地、真正的「好好生活」。

 

　　劉曉波，您的自由信念，終將永垂不朽。

 

 

 《經濟通》所刊的署名及／或不署名文章，相關內容屬作者個人意見，並不代表《經濟通》立場，《經濟通》所扮演的角色是提供一個自由言論平台。

• 

etnet榮獲HKEX Awards 2023 「最佳表現證券數據供應商」大獎► 了解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