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陣得唔得閒，你吃完飯去廚房後面，想和你傾幾句。」讀大學時，一次去飯堂吃晚飯，廚師跟我說。

　

　　我認識他，他比較善談，對學生很好，遇上大男孩，會給他多飯，他也多給我餸。不知道他找我甚麼事，吃完飯走到廚房後門，他已在等我。

　

　　他說找我幫忙，想問我借700元，那個年代700元不是小數目。我說我也是窮學生，沒有甚麼錢借給他，我也是靠補習半供讀的，自讀上預科便沒有花父母的錢。

　

　　他說他遇到了一些問題，若我沒有700元，借2、300元也可以，其他的他再想辦法。我只是說是窮學生，這樣說不是推搪，而是事實，幸好他沒有不斷央求我。

　

　　我不借錢給他，並不是考慮到他怎麼還錢給我，始終我不認識他，他一離開大學飯堂，往哪裏找他還錢；我的想法倒十分簡單，就是他為甚麼問我借錢。

　

　　他是成年人，有正常工作；我是學生，正求學，他沒有任何一個理由問我借錢。其實我要多謝一個中學師弟，就是他讓我很早便學習到「借錢」的道理。

　

　　當年讀預科參加了一個全港比賽，拿了1000元獎學金。1000元是一個甚麼概念？當時一個剛入職銀行做teller，人工也不足1000元。記得我把錢用來買了一些書，當時一本書才幾元。這個中學師弟走來問我借500元，我也忘記他跟我說為甚麼要借錢給他了，只是很爽快的借了給他。

　

　　因為我認識他，還很熟，從沒想過他會不還錢，而且那是我第一次借錢，應該說是借那麼多錢給人。他是接我任學生會會長，又和我弟弟那一班同學十分熟悉，所以他走來問我借500元的時候，我毫不考慮便借了給他。

　

　　之後考大學，畢業後很少見面，曾兩次打電話給他，問何時還錢，他不是推說下個月便說暫時沒有，總之就是不了了之。往後和弟弟聊起，他也說這個人經常問人借錢，都是有借無還。或許借的都是少數目，追也沒用，不還也罷。

　

（iStock）

　

　　就是因為他令我在年輕時已經見識到，借錢給人十分容易，但叫人還錢卻萬分困難；尤其是我這種面皮薄的人，人家問我借錢時，不好意思推卻；但到想人還錢時，我又不知如何開口。

　

　　還有的是他們這類人，問人借錢是漁翁撒網；對不同的人，講同一番說話，像做cold call，只要有一個應承便OK了。他們其實並不是真正的需要別人幫助，而是他們濫用別人的同情心，叫人幫助。他們借錢之前，從來沒想過要還錢的。

　

　　40年前那500元的學費實在太值得了，令我深思。問題不是借幾百元給誰，而是那幾百元可以幫到他甚麼忙呢？如果即使40年後的今天，即使借幾千元或幾萬元，又幫到他甚麼呢？

　

　　除非真的江湖救急，否則借給他們又有何用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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