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玩具槍變走私軍火 北上港人律師：走水貨隨時坐監

　　中港兩地交往頻繁，由買樓到做生意，甚至幫朋友帶東西，原來有不少「中港矛盾」，即中港兩地的法律差異，令不諳內地法律的港人，在內地「中招」惹上官非。在內地執業的鄧智榮，是內地少數的港人律師，他指不少港人對內地法律有「一廂情願」的想法，以為香港是這樣，內地也一樣，但中港法律屬兩個不同體系，而且兩地對同一事情的判斷未必一樣。他接受本刊專訪，舉出不少實例，剖析港人如何誤墮內地法網。

Profile
‧港大本科、中大及科大碩士畢業
‧曾於零售業外資公司做管理工作
‧2013年取得內地律師資格證
‧現為北京巿盈科（深圳）律師事務所合夥人律師
‧中國政法大學法學博士
‧著有《港人北上必讀：不可不知的中國法律問題》

　　在內地執業的港人律師，屬「少數品種」，鄧智榮是其中之一。究竟有幾罕有？他指他現時工作的深圳律師行，逾300名律師中，只有他和他的助手是港人，背後原因，是能夠通過國家司法考試的人不多。自2004年《更緊密經濟關係安排》（CEPA）容許港澳人士投考國家司法考試並於合格後執業，按內地司法部資料，至2011年只有66名港人考生合格，估計10多年以來，通過考試的港人不足200人。去年應試的127名港人中，只有9個人合格，合格率不足1%。

　　港人不在內地生活是否較「蝕底」？原來該考試在內地的合格率最高只得22%，故有「天下第一考」之稱。「考試內容挺多，而且是專業試，的確是有難度，但不是特別難，香港人應付得到的。」鄧智榮當年停工近一年時間準備，最後成為少數通過考試的港人，現時在深圳執業。以他過來人經驗，很多報考港人只是未有花時間準備而已。

半途出家 赴深攻商業法

　　不少報考國家司法考試的港人，本身是律師，計劃多考一個內地資格，可於中港兩地執業，鄧智榮卻非「法律人」出身。他在大學讀工商管理，畢業後的工作也跟法律行業無關，直至2002年他返內地工作，才開始接觸內地法律，「我當時在外資公司做管理工作，該公司從事零售服務，要打入內地巿場，當時要面對許多法律問題，例如勞工、供應商合約等有關，還有不少糾紛。」

　　2002年上海浦東還是一片爛地，鄧智榮表示，當時要找律師處理法律糾紛很困難。在迷茫之際，他惟有自己上網找資料，開始鑽研內地法律，漸漸看到內地法律行業的發展空間，於是「半途出家」轉行做律師。他現時主要處理涉及商業法律的個案，跟着「引進來、走出去」國策走。「引進來」是指外資公司投資內地，「走出去」則指內地公司投資海外，兩者所需的程序如開設子公司、申請經營牌照，收購公司、簽定合同等，都涉及法律文件，需要律師處理保障利益。

走玩具槍 最高可判死刑

　　在內地執業多年，自己是香港人，對於中港的法律矛盾，鄧智榮有較大領會，「有很多港人在內地遇到法律問題，都會用香港那套去理解，發現有很大差異，於是會有『點解咁都得』、『好唔公平喎』、『冇王管喎』、「我係咪畀人蝦』等反應。中國很大，我不排除有以上的情況，但其實更大部分來自一廂情願的想法，覺得香港是這樣，內地也是這樣。有接觸國際法就會明白，其實每個地方的法律都有差異，更何況中國和香港的法律是兩個不同的體系。」

　　鄧智榮舉了一個例子，他指過去幾年暑假，都有香港學生為賺外快，替人帶氣槍過深圳。港人或許覺得氣槍只是玩具槍，香港的舖頭都可以公然售賣，自然是合法，有問題大不了被沒收，但原來事情不是如此簡單，「按內地法律，只有兩種槍，一種是玩具槍，一種是軍火。內地對玩具槍的標準比香港低很多，槍口能量限於1.8焦耳以下，而香港則是2焦耳。所以香港買到的所謂玩具槍、仿真槍，大部分都超過內地玩具槍的標準。當超過這個標準，就是軍火。」

　　玩具槍變軍火，不會僅僅沒收了事，「走私軍火最重刑罰是死刑，而且這條罪沒有太多空間去求情減刑，不知道（法律後果）不是脫罪的理由。後果真的很嚴重，即使不判死刑，都不會輕判，不會監禁一年半載就可以出來。」鄧智榮每次去學校開講座，他都苦口婆心講這個例子。

　　講完學生哥因「走私軍火」惹禍上身，鄧智榮接着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香港人真係唔好帶水貨！」他見過一個個案，婆婆為200港元報酬，幫人帶皮料樣辦過深圳，「過關時查行李，被人發現那皮料是鱷魚皮，再查下去，那塊鱷魚皮屬瀕危物種，令阿婆被告走私珍貴動物製品罪，但阿婆根本不知那幾塊皮料的來頭。」當時律師打開文件，才知道該那幾塊皮料價值90萬元人民幣，「這個數額，判刑是5年以上10年以下，而且求情空間很低。替人帶東西過關風險很大，即使只是一罐奶粉，你怎知道裏面只是奶粉？很多水貨客根本不知道交接貨的人是甚麼背景。」

內地犯事 畀錢再非萬能

　　鄧智榮順帶指出，很多港人以為，若在內地犯事被關押，付錢就「搞掂」，「曾經有香港客人跟我說，他有朋友犯事被拉了入拘留所，畀幾十萬中間人，便可放人。中國很大，我不敢擔保沒有這種事，但如果在一線城巿如北上廣深、廣東省等地方，今時今日就沒有可能。」他解釋，公安局分局在24小時內已把拘捕的罪犯嫌疑人資料輸入電腦系統，48小時後資料就轉到看守所，改紀錄要由局長級去做，「入了系統，就很難取消。」他認為家屬應該盡快找律師，向檢察官及法院證明清白或所犯罪輕，求情減刑。

　　鄧智榮直言，中港法律判斷一件事的標準有高低之分，例如多少焦耳才算是玩具槍；或者是拿捏的重點不同，例如港人認為毀約要追討「預期損失」（即合同上的交易金額），內地則多講「實際損失」，這些差異都令部分港人對內地法律有所誤解，而內地律師可能不理解港人的疑問，當港人多問，他們會覺得，就是這樣的嘛，為甚麼還問？如此中港矛盾，只有港人律師才明白！

▲在一綫城巿犯事被關押，不要指望用錢就能解決。
▲有年輕人以為既然香港有賣氣槍，帶返內地應沒問題，結果犯下走私軍火罪。
▲水貨客為錢隨便替人帶貨，往往不知貨物有問題，隨時惹官非。

北上置業成風 繼承權矇查查

　　愈來愈多港人到內地置業，不少港人認為離世後，業權自然歸配偶或子女，鄧智榮提醒，內地的繼承權概念有別於香港，「按中國法律，除了配偶及子女外，還有父母有繼承權，我們稱為上中下，上是父母，中是配偶，下是子女。」假設A先生因病離世，其內地物業由其父母、妻子及其獨生子繼承，當年紀大的父母繼承業權後才離世，其擁有的三分一業權再按「上中下」被繼承，在「下」的包括已去世的A先生及兄弟姐妹繼承到父母的業權。若A先生的兄弟姐妹中有人分得業權後離世，業權又再「上中下」被繼承。

　　換言之，原屬A先生一個人的業權，將有可能無限被拆細到多位遠近親人手中，情況將異常複雜。A先生的獨生子可能需要把所有擁有業權的親戚，叫到相關部門辦理放棄業權的手續，才能取回物業的全部業權。鄧榮智指，家庭在內地繼承房地產出現糾紛並不罕見，「解決方法是盡早立下『平安紙』或將物業轉名。」

中港法律 三大矛盾

1. 標準不同：例如內地對玩具槍的標準1.8焦耳，低於香港
2. 概念不同：例如內地對房地產繼承權的規定，除配偶及子女外，父母亦擁有繼承權
3. 拿捏位不同：例如對合同索償的理解，港人講「預期損失」、內地多談「實際損失」

轉載自《iMONEY智富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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