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央行前行長拉詹 看中國走資潮

　　印度央行前行長拉詹（Raghuram Rajan）上周來港出席亞洲金融論壇，期間特意抽空與本刊在內的幾間亞洲傳媒作訪談。談到政治亂局對全球經濟的影響時，拉詹憂慮政治風險已再非「黑天鵝」，而是已在預料之中。

印度央行前行長拉詹。

　　
　　步入2017年，投資者最關心的，人民幣貶值及特朗普（Donald Trump）的經濟政策都是重中之重。這位在2005年就成功預言金融海嘯的明星經濟學者，又如何看這兩大議題？

　
　　近月人民幣匯價跌勢頗強，在岸人民幣匯價由11月初兌6.7789美元，一度跌至6.9649的8年低位，反映內地走資潮持續。拉詹於2013年9月至去年9月擔任印度央行行長期間，就成功將印度由「脆弱五國」（Fragile Five）成員，轉變成國際投資者熱捧的新興市場。這位對抗走資有極佳成績的星級行長，又認為人行應如何處理走資問題呢？

　
兩招制走資潮穩匯價

　
　　「我手上的數據不及人行充足，難言指導他們。但一般而言，央行要穩住匯價就要處理兩個層面。首先要改善該國經濟的基本面，紓緩投資者的憂慮，減少走資的動機；另外就要在資金流走過程中增加『阻力』，常見的方法就是推行宏觀審慎政策（Macroprudential Policy）。」

　
　　宏觀審慎政策是央行在利率政策以外，用以調整金融風險的工具，常見的包括港府在「樓市辣招」中降低按揭成數這招；而拉詹提到的則是在資金流管制上的應用，例如上調銀行儲備金率，減少資金流出金融體系。拉詹續指「部分人其實可能不想運走資金，只是怕當其他人搬走資金後自己會蒙受損失，才因此趕上走資潮。宏觀審慎政策將可以改變這種心態，進一步減低這類資金流走的機會。」

　
　　要防止匯率急跌，首要的工作是令匯率與市場基本面決定的均衡匯價更為接近，「否則這令市場可以單邊炒賣，央行難以應付。央行要做的，可以是令官方匯價更接近均衡價格，或是改變經濟基本面將均衡價格推向官方匯價。」印度在2014年就曾推類似的政策。當年印度政府將入口黃金的徵稅上調三倍，以壓低該國的經常帳赤字及資金外流，成功改善印度經濟基本面，將盧比的均衡價格推得更近當時的匯價，盧比沽壓得以紓緩。

　
　　拉詹又認為，央行適度干預實為合理做法：「如果央行明言放手不理，投機者又可能單邊炒賣、壓低匯價取利，故央行有必要令市場明白，其絕不容許匯率出現崩潰式的急跌。」惟拉詹又告誡各央行不要執意維持匯率在個別水平，因為這只會徒然消耗外匯儲備」。拉詹都不禁笑言，處理央行政策真是「藝術多於科學。」

　
毋須擔心中國外儲下跌

　
　　對於中國的外匯儲備已跌至只有約3萬億美元，但拉詹斷言：「儲備最終就是要來用的吧！中國無需要一直要維持著4萬多億美元儲備放著不動，因為這筆人民辛苦累積的儲蓄，就是要用來防止匯率大跌，這是合適的應用。」早前路透報道指，以簡單的國際貨幣基金（IMF）準則計，中國的充足儲備水平應在2.6至2.8萬億美元之間，與現水平相距不遠。但拉詹認為，中國的儲備仍算充足，並不用擔心。

　
更憂慮地緣政治風險

　
　　被問到對特朗普的經濟政策有何看法時，拉詹認為要先等特朗普正式上場，看到其就各項政策上輕重之分，才能下定論：「到底他的政策重點是否真的是以推動經濟增長為重？這仍是未知之數。」

　
　　提到各項政策對美元走勢的潛在影響：「如果新政策偏重保護主義，這可能改善美國的經常帳，反過來推高美元並削弱保護主義政策的效用。」假若美元升勢過高，又會令聯儲局有需要減慢加息步伐。目前不論是美國經濟或是美元走勢的前景都受多因素影響，各因素間的關係又縱橫交錯，而年內會否出現貿易戰或是利率的升幅仍是未知數，令經濟前景的不確定性極高。

　
　　不過，利率升幅及貿易戰等只是次要的擔憂，真正令他憂心的是地緣政治風險。「各個主要國家的政治領袖在努力展視自己強人的一面，或是因為選舉將近，而希望選民相信其強勢領導能力。但現時全球有多個地緣政治問題要處理，例如在敘利亞、烏克蘭等，這些問題都是要各個大國間互相妥協，共同解決的。問題是，若各國領袖都堅持要做強人，都不願在這些議題上讓步，我們還能解決這些難題嗎？我不樂觀。」

　
　　這會是另一次黑天鵝事件嗎？「絕對不是黑天鵝！這已是個相當切身的問題。」他直言地緣政治問題，小則會引致爭議，若有個別領袖採敵對態度，國際間的爭執很有機會出現。

　
享受重回教書研究工作

　
　　去年9月拉詹退任印度央行行長之位，就回歸芝加哥大學商學院教書。訪問期間，他表示自己享受教書，並指訪問翌日就要急急趕回美國授課。回復教授身份，拉詹希望可以多做研究，笑言現在不再擔任官職，可以有更多時間思考重要的經濟議題。

　
　　他近年一項主要研究，就是為各國央行建立貨幣政策合作的框架。「我認為國際貨幣政策需要合作的原因，是現時全球經濟融合的程度較以住高，而近年央行又積極利用創新的貨幣政策抗衡通縮風險，這些都令以往的國際貨幣政策框架變得過時。」以往的央行強調其政府只會回應國內經濟情況，對外圍經濟的影響則可不作理會，拉詹認為這框架極需更新。「我建議的是各央行要共同訂定一些新準則，列明哪些可能對鄰國有影響的貨幣政策可以推行及推行的年期，及要禁止某些政策。」

　
　　但他重申，現時反全球化的風潮甚為流行，故並非推行的時機。「但我們要做好準備，當時機一到我相信就可成功推行的。」

　
轉載自《iMONEY智富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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