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衛人仔】人幣首三季跌逾11%外資急撤 進出口潮退考驗外儲

　　西方國家今年以來先後從疫情中「復常」，過去兩年被抑制的居民消費需求噴湧而出；疊加俄烏戰事破壞全球能源供應鏈，令以美歐為代表的地區通脹急劇升溫。為抑制極高通脹，美國今年3月率先啟動加息，為2018年以來首次，此後半年，聯儲局更以出乎市場意料的力度和頻次連續加息。為維護本國匯率穩定，歐洲、澳洲等央行不得不跟隨加息，但仍擋不住資金回流美國的現實，美元呈現多年未見的單邊升值趨勢。截至9月底止的今年首三季，以兌美元計，日圓匯率下挫25.4%，英鎊瀉17.4%，歐元大跌13.6%，澳元則跌一成。

人行年內已兩次下調金融機構外匯準備金率，以及將遠期售匯業務的外匯風險準備金率從0上調至20%。(Shutterstock圖片)

　　日圓被拋售與該國央行「逆市」維持寬鬆貨幣政策有關，而與日本相似，超級經濟體中國在本輪環球央行加息周期中，也沒有明顯收緊貨幣政策，人民銀行甚至還通過調降政策利率刺激經濟。但從人民幣匯率走勢看，似乎並沒有複製日圓急貶的惡夢。以中間價計，人民幣兌美元匯率今年首三季走低11.3%，表現相對堅挺，其中剛剛過去的第三季貶值近6%，在三個季度中已屬最差。若掛勾一籃子貨幣，根據國際清算銀行(BIS)統計，截至8月末，今年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累計跌3.65%，名義有效匯率仍錄0.39%輕微漲幅。

　　但美元升值潮來勢洶洶，中國作為新興經濟體必然會受到衝擊。為管控匯率風險，人行年內已兩次下調金融機構外匯準備金率(由9%降至目前6%)，以釋放美元流動性；及將遠期售匯業務的外匯風險準備金率從0上調至20%，目的是提高銀行遠期售匯成本，降低企業遠期購匯需求，進而減少即期市場購匯需求。其中，外匯存準率第二次調降和上調遠期售匯業務外匯風險準備金率的措施，均在9月落地。

　　分析普遍認為，若人民幣匯率未來出現脫離美元指數走勢的異常波動，人行還可採取重啟逆周期因子、加大離岸市場央票發行規模、強化跨境資金流動性管理等措施。其中，外匯局幾日前就公布了10起銀行違規典型案例，均為違規辦理資金流出業務案例，意在進一步規範跨境資本流動。不過從目前在岸和離岸價差及外儲數據來看，沒多少跡象表明人行進行了「真金實銀」匯市干預。

中間價明顯偏強 逆周期因子或已悄然回歸

　　自8月下旬起，人民幣兌美元匯率跌勢確立，進入9月貶值加急；與此同時，中間價和即期價格水平逐漸拉開差距，中間價明顯因經過濾而偏強。從數據上看，9月16日即期收盤跌穿7關後，中間價於一周後的9月26日才正式調降至7下方。兩天後，即9月28日，當日即期盤中曾跌穿7.25，最終收報7.2458創十四年半新低，但9月29日中間價仍維持在7.11水平，兩者價差達逾1300點之巨。分析指出，中間價連續多日明顯強於市場預期，或表明「逆周期因子」可能在沒有「官宣」的情況下重新被搬出。

　　不過，9月以來市場對人民幣貶值預期仍強。其中，人幣兌美元即期(CNY)從7跌至7.2僅用了兩星期，直到「國有銀行已為干預人民幣匯率做好準備」的消息傳出後，匯價才在9月30日實現報復式反彈。在單日勁升逾1000點後，人幣即期9月埋單仍跌近3%。

　　澳新銀行外匯策略師Khoon Goh稱，中國當局對人民幣匯率點位沒有特定的底線，雖然不希望匯率波動過大，但近期偏強中間價設定也只是為了控制貶值節奏。此外，渣打銀行大中華區宏觀策略主管劉潔認為，9月中間價較市場預期偏強的幅度創出紀錄之最，即使是完全打開逆周期因子也無法就這一幅度作出解釋，「這意味著監管層針對人民幣快速貶值採取了更大的穩定力度。」

人幣收益率不再吸引 或令外資加速撤離

　　人民幣兌美元匯率過去兩年連續錄得升值的一大原因，是2020年疫情初期美國即開啟「直升機撒錢」(Helicopter Money)模式，而同期中國的貨幣寬鬆政策相對克制，令中美息差擴闊，人民幣成為外資停靠的選擇之一。但這一情況目前已經反轉。美聯儲持續加息情境下，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由低位起步，近期一度突破4%，而目前中國十年期國債收益率維持在約2.75%，中美利差不但倒掛，美債收益更遙遙領先。

　　加上中國經濟因反覆疫情封控而持續不振，且短期增長前景異常模糊，令外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出。據《路透》根據中債登的數據測算，今年8月，境外機構投資者已連續第七個月減持中國銀行間債券，過去七個月累計減持中債登債券規模達5003億元人民幣。另據國際金融協會(IIF)數據顯示，9月外資連續第八個月流出中國，累計流出額達982億美元。

　　官媒《經濟日報》9月30日發表評論文章回應「外資撤離中國」說法，指外資企業遷出中國的情況確實存在，但現象只是個別的、局部的。並指當前中國存在一些影響外商投資預期與信心的不確定性因素，而對此中國已經打出穩外資外貿的政策組合拳，包括在做好疫情防控前提下，便利外商投資企業商務人員往來。

外儲考驗3萬億美元 穩匯「彈藥」憂不夠

　　另一令人擔憂的現象是，雖然強勁的外貿順差持續為中國帶來大量外匯，但人行數據顯示，8月末中國外匯儲備仍按月減少近492億美元，降至30549億美元，跌幅為1.58%，是2018年10月以來近四年最低水平。今年1-8月，外匯儲備累計下降近2000億美元，這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外資加速流走的現實。分析預計，按照近期美元和美債整體表現，外儲規模或再度考驗3萬億美元心理關口。

　　更要警惕的是作為外匯儲備主要來源，8月中國進出口表現似有轉角之勢，當月貿易順差降至794億美元，從7月貿易的歷史高位(1012.7億美元)滑落近219億美元或21.6%。當局亦顯露擔心，商務部早前印發《支持外貿穩定發展若干政策措施》，商務部副部長王受文9月下旬坦承，中國外貿不確定性在增加，進出口保持穩定增加的壓力在加大。

　　外匯儲備跌至3萬億美元「警戒水位」，意味著人行很難通過在離岸市場大舉拋售美元的方式，維持人民幣匯率的穩定。不過，國家外匯管理局副局長王春英日前表示，從相關數據表現看，今年前三季度中國基礎性國際收支仍總體呈現一定規模順差。經常帳戶方面，根據海關統計，7-8月進出口順差同比增長57%。若以2021年上半年計，數據顯示，中國經常帳戶順差1664億美元，同比增長43%。期內，基礎性國際收支順差合計2404億美元，同比增長3%。

　　當然，當局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那就是通過發行離岸央票收緊人民幣流動性。事實上，國家財政部今年以來已六次赴港發行離岸央票，合計規模900億元人民幣；更時隔三年「梅開二度」在澳門發債，不過涉資僅30億元人民幣。

撰文：經濟通通訊社記者李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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