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歐亂局未明朗 文翠珊勢面臨國會刁難

　　英歐雙方敲定政治宣言，英國首相文翠珊（Theresa May）幾經辛苦終於與歐盟達成脫歐文本，以為脫歐談判終可劃上句號？這未免大錯特錯了，未來的變數亦甚大。文翠珊雖取得內閣成員支持長達585頁的脫歐文本，但話口未完，4名內閣成員包括英國脫歐事務大臣藍韜文（Dominic Raab）翌日宣布辭職，以表對方案不滿。文翠珊未來仍可能面對相位不保的問題，同時要於聖誕前取得國會支持，似乎仍難過登天。記者親身到英國採訪，發現國內對脫歐談判感到疲憊，不論是脫歐及留歐派均不滿最新的方案，且分歧亦見嚴重。

　

　

脫歐文本主要內容

 

　　• 過渡期：3月29日脫歐進入過渡期，過渡期至2020年底，雙方仍達不成協議，可延長過渡期。

　　• 愛爾蘭邊境：最具爭議的焦點。若過渡期2020年前，雙方仍未有共識。為避免實際邊境出現，保障協議（Backstop）會生效，北愛會沿用歐盟的制度，英國將採用單一聯盟貿易區域（Single Customs Territory）。

　　• 分手費：英國將支付390億英鎊的分手費。

　　• 公民權：大致不變，現時300萬的歐洲公民可留英，而100萬的英國公民亦可留歐洲。

　　• 未來的關係：歐盟和英國將致力於建立單一聯盟貿易區域，歐盟同時承認英國「獨立貿易」政策。

　

民眾想法

　

　　記者走到街頭採訪普羅大眾對脫歐的看法，十居其九的英國人對脫歐感到厭倦。好似Juliet一談到脫歐，她即時比出「Thumb Down」大姆指向下的手勢，擔心脫歐後政策及經濟都走下坡，認為舉行第二次公投方是上策。另外較為年輕的Katherine就說「Cutting the bridge with EU, I don’t see it is a good idea!」她形容切斷與歐盟之間的橋樑不是一件好事，又看不到歐盟人離開英國，對勞動市場帶來甚麼好處。而居住大不列顛6年的波蘭人Pawel反不擔心自已前途，有信心像自己一樣高技術人才，留在英國的可能性極高。

　

　　兩年後的今日，脫歐及留歐派的看法仍南轅北轍，即使文翠珊堅稱拋下一份「最完美的」談判方案，仍遭兩派猛烈批評。585頁的脫歐文本大致著墨於分手費安排、公民權益及愛爾邊境問題等（見表）。 但數到雙方最不滿的一定是愛爾邊境問題上的保障協議（Backstop）旗下的單一聯盟貿易區域（Single Customs Territory） 。

　

　　所謂單一聯盟貿易區域，即是若雙方於2020年底過渡期前，就自由貿易談判「傾唔埋冷」，為避免讓愛爾蘭邊界出現實體邊境（Hard Border）。北愛爾蘭將沿用現行的制度，即是不論於商品關稅、法律全跟歐盟，而英國其他地區就採納單一聯盟貿易區域，即是企業及商品雖不徵關稅，但要面對行政上的關卡。

　

脫歐派想法

　

　　主張硬脫歐的普遍認為文翠珊推銷的單一聯盟貿易區域，根本是換湯不換藥，同留歐分別不大。同時由於英國失去主導權，若要離開單一聯盟貿易區域必要得到歐盟同意，脫歐派擔心英國最終無法做到自由對外貿易，只停留歐盟的體系當中。

　

聯匯之父堅持硬脫歐

　

　　主張硬脫歐的「聯滙之父」景順首席經濟學家祈連活（John Greenwood）直斥最新方案短視，認為文翠珊畏首畏尾，未有極力向歐盟爭取。全盤的方案傾向留於歐盟體系，並認為只顧製造業而忽略消費者。

　

John Greenwood

　

　　祈連活：「身為經濟學家，以消費者的角度出發，我認為脫歐是最好的選擇。」他形容40年前的英國，有很多美國車行走，入歐盟以後，美國車就絕迹了。他道出歐盟為了保護成員國的生意，特別是食品、汽車及農作物等，大幅向非成員國商品徵稅，大大減少消費者的選擇。他舉例續指，「歐洲地區的氣候根本不合適種植咖啡豆，入口非歐盟國的烘焙咖啡豆徵稅是30%，若要入口已磨碎的咖啡豆，徵稅更高達75%。歐盟這樣做目的只是保護意大利、德國、荷蘭及法國的咖啡磨豆商。若脫離歐盟，我們就可從牙買家、馬來西亞等進口不同咖啡，且價錢便宜。 」他強調留歐不單阻礙國家發展，更令消費者持續支付昂貴的商品，他估算脫歐後商品價格平均會跌8%。

　

　　他認為文翠珊被歐盟牽鼻子走，箇中原因擔心英國供應鏈將嚴重受影響。「你知道全球供應鏈最多地區在那裡？是在亞洲，產品在南韓、中國、馬來西亞等地區裝嵌，然後輸往國際。」這些地區都沒有地區聯盟，那就說明供應鏈相關的產品任何地區也能運作。

　

　　「最容易令香港人明白，是現在英國情況同當年香港1983年時候一樣。」祈連活這樣形容，他指即使短期經濟受威脅，長遠而言英國也要像香港一樣走自己的路。他強調英國有法律、語言的優勢，且勞動市場比歐盟更靈活，相信英國脫歐會更好。

　

留歐派想法

　

　　支持留歐的倫敦大學政治經濟學院歐洲學院教授Iain Begg同樣不滿文翠珊的方案，「一邊想要黑色，一邊想要白色，而文翠珊提供的是灰色，沒有人喜歡。」他正正道出現時狀況。他認為方案最終通過英國國會的可能低，因為現時分歧實在太大。

　

Iain Begg

　

　　脫歐公投時擔心影響英國經濟，兩年後今日足以印證他的想法正確。他指公投前，英國經濟是G7國中最強，但今時今日，英國的經濟增長是G7中最慢，遠遠低於G7的平均增長，「已經有8至9個季度落後於其他G7國家。（見圖一）」，他強調即使英國的就業市場理想，失業率持續下滑，但經濟增長未見突出。事實上，今年第一季的英國國內生產總值（GDP）只升0.1%，按季回落0.3個百分點。他預期英國若留於單一聯盟貿易區域中，短期將帶動英國經濟向上，但長遠經濟只會緩慢增長。若英國與歐盟未來維持更緊密的貿易聯系，15年後的英國GDP會將減慢0.2個百分點，但若英國與歐盟轉差，那英國GDP屆時會少0.8個百分點。

　

　

　　他堅信脫歐後英國與其他國家傾貿易的籌碼不大，尤其是對美國及中國。他打了個比喻「新加坡與中國相鬥，你認為誰會勝出？當然是中國。」他認為英國情況也是如此，脫歐只會加快與非歐盟地區談判的速度，但實力及話事權就值得商榷。

　

　　即使國內對文翠珊的方案有諸多不滿，歐盟將於周日（25日）召開高峰會審批，之後文本交往英國國會。未來脫歐可以出現幾個可能性（見圖二）。

　

　

未來的可能

　

情境1：無協議脫歐

 

　　情境1： 一旦英國國會不通過，英國會於無協議下3月脫歐，英國與歐盟間關係與其他國家一樣，商品關稅等條例跟足世貿組織的，更可能引發二次公投。

　

　　這是市場最擔心的情況，施羅德高級經濟及策略師Azad Zangana估計有30%機會無協議下脫歐，是英國面對最壞的情況。一旦無協議下脫歐，英國與歐盟需跟足世貿的指引，包括提高關稅、商品多重的檢驗等。「乳製品進入歐盟將面對60%的關稅，不少乳製品公司已打退堂鼓，轉行做其他生意，或是將生產地搬到歐盟境內。」他認為這些細微的影響加起來都足以打擊投資信心，經濟會衰退2至3季，英鎊兌美元會最低跌至1.1水平。而評級機構標準普爾已警告，無協議下脫歐，英國失業率會由現時4%急升至7.4%，明年經濟將會收縮1.2%，到2020年會收縮1.5%。

　

Azad Zangana

　

　　而無協議下脫歐亦可觸發英國第二次公投，第二次公投的情況會更複雜。事關要舉行第二次公投必須取得歐盟國會的同意延長英國過渡期，由籌備至落實舉行至少需時5個多月，推算的第二次舉行時間將是明年5月左右，屆時又撞正歐盟國會大選，情況會相當混亂。

　

情境2：過渡期談判

　

　　情境2：方案通過後，英國將進入21個月的過渡期，過渡期間再決定軟脫歐或硬脫歐。

　

　　Azad預期仍有70%機會，英國會通過方案，但進入過渡期談判變數亦很大，有機會出現硬脫歐，對經濟亦有一定影響。但英國人能否於歐盟手中爭取更理想的硬脫歐方案，Azad認為難度十分大，「我認為歐盟已作出最大的讓步，餘下的時間歐盟仍要面對很多問題，例如意大利問題、民粹主義等，歐盟不想再為脫歐付出更多時間。」他同時認為軟脫歐機會很微，除非英國國會由工黨主導。

　

情境3：無了期聯盟

 

　　情境3：方案通過後，過渡期內，雙方未能就達成共識，英國無了期維持單一聯盟貿易區域。

　

　　Azad亦強調最後一個可能性，就是雙方於過渡期內談判破裂，英國將無了期陷入單一聯盟貿易市場，這對企業信心投資仍有影響，但對經濟整體不會太壞。

　

資產市場

　

　　即使文本受極多的批評，但英倫銀行行長卡尼（Mark Carney）上周二（20日）開腔撐方案，指對經濟有一定支持，但市場要有心理準備過渡期會較長。富時100指數最近疲弱，上周一（19日）跌穿7000點水平，是3周以來的低位。

　

英國股市值得吸納

　

　　自脫歐公投以來，英國富時100指數不跌反升，更升12%（見圖三）。但與其他市場比較，富時100指數自公投來，仍跑輸其他股市指數20%，施羅德英國股市基金經理Sue Noffke直言未來整體市場氣氛仍受脫歐去向所左右。今年來，因為擔心脫歐後的前景，英國股市已走資31億英鎊。

　

　

　　但Sue認為英國股市仍有吸引的地方，強調富時100指數成分公司，有三分二是國際性公司，收入來源都是海外，業務本身不受英國環境所影響，而且估值低，值得吸納。「特別是石油及開採企業值得留意，像倫敦上市的英國石油（BP）及荷蘭皇家蜆殼（RDSA）只有11倍市盈率，比美國上市的埃克森美孚的14倍為低。」她指整體富時100指數平均市盈率為12.5倍，派息率平均為4.5厘，強調是吸引水平。

　

歐洲人增買英國樓

　

　　兩年半以來，英鎊兌美元大跌14%，巴克萊更估算，英鎊最壞的情況再跌5%至10%。央行卡尼表示若英鎊疲弱將引發通脹飆升，央行被迫加息應對，屆時供樓負擔將加重，樓市會當災，最壞的情況會跌25%至35%。

　

　　根據英國網上地產公司Rightmove的數據，11月英國的平均樓價跌1.7%，是6年來最大的跌幅，跌至30.2萬英鎊。事實上英國樓市的增幅，自2014年見頂後持續放緩。 主要受倫敦及南部所拖累，反觀中部及北部城市樓價表現理想，8月至今，樓價於中部及北部平均分別升5.7%及3.3%。

　

　　「倫敦樓價降溫最大的原因是政府加重印花稅，加上樓價升勢快過收入的增幅，令市民負擔比率下跌，脫歐是加速樓價向下的最後的一根稻草。」國際地產公司Hamptons International研究部主管Aniesha Beveridge這樣解釋。她預計英國的樓市明年會平穩向下，跌勢有機會蔓延至內倫敦市的外圍。惟Aniesha 對前景仍頗有信心，「若英鎊繼續向下，我們會持續看到海外投資者對英國物業的需求。特別是倫敦中心地區，因為自2014年持續調整後，投資者正待時機觸底反彈。」

　

　

　　最有興趣的是，英國脫歐反增加歐洲人於英國置業決心，在英國置業的歐洲人兩年來首次上升，倫敦的歐洲買家比例上半年增至13%，按年加快了3個百分點，他們對市中心的物業興趣甚大。的確，自脫歐公投以來，英鎊兌歐元貶值了14%，Aniesha 解釋，「對歐洲人而言，因為英鎊貶值，2016年需要付100萬英鎊的物業，現時只需付88.5萬英鎊，比當年足足平了一成有多。」對於中國買家而言，就平了大概10%，（見圖四），因此今年上半年中國買家的比例亦增多至4%，按年都升了1個分點。

　

　

轉載自《iMONEY智富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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