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最令人鼓舞的消息,莫過於美國通脹數據放緩,出人意表地低於外界普遍預期,令人聯想到,通脹有望見頂,有望受控,甚至有望不用額外加大收緊貨幣政策力度,以至不必冒上衰退風險等。數據一出,市況延續過去一個多月的大趨勢,避險情緒降溫,風險資產向上。
*物價組成部分,外界早已留意*
是的,觀乎數據出台後,與此前一段日子的反應相當一致,即使不用陰謀論說甚麼春江水暖鴨先知,但起碼是市場效率相當高,數據出台之前,外界已從不同方式估計到大概,順其思路,摸索到真相的八九成。
事實上,倒也不用真的聰明絕頂,市場上,早已人人密切留意,物價指數的不同組成部分,有個別特別注目的,例如能源方面,已經相當清楚,油價由近期高位回落不少,自然不久將來便會反映在物價指數上,同樣道理,不少大宗商品價格的變化,最終也便反映在物價指數上。不錯,消費物價指數的上升壓力減輕,生產物價指數的壓力減輕更多。
*通脹概念不同,容易造成誤解*
當然,對於很多人而言,假如沒有留意真實世界,而只是不斷在財經評論中打轉,很容易有個印象,以為通脹不可能解決。但其實,這是基於對通脹概念的誤解。
正如本欄多次指出,通脹的意義,在基本定義上,跟一般人想當然的版本,大相逕庭。嚴格來說,通脹不同外界以為物價通通在漲,而是流通貨幣的膨脹,導致普遍物價持續上升。這個看來無傷大雅的分別,但在應用上卻令很多人拿捏不同重點。
*供應鏈所致物價上升有時盡*
是的,對於一般人而言,可能只限於身邊感受到的個別物價變化,例如疫情後,大家所見部分物價明顯向上,這些其實只是相對價格變化,不是由貨幣供應增長帶動,而是疫情下,供應鏈一時不能恢復正常,帶來部分物價向上。
當然,在一般人的觀察上,甚至不少自命市場人士,例如經濟師或分析員,純粹以物價指數的角度看,當然認為是物價指數上升,等於通脹,但卻未必理解,這個由供應鏈危機導致的局部物價上升,如上所述,嚴格來講,不是通脹,反而是隨著時間增加,可以逐步自行改善的,過程可能需時,但一點也不複雜,只是正常企業或生產者回應獲利誘因的正常反應,雖然在現實生活中,不一定如理論上最理想狀態一樣急速完成。
*量寬低息通脹預期難絕期*
事實上,這樣的情況,正是今次由疫情帶來的連鎖反應,非常時期下,控制疫情有非常手段,當中暫時帶來不便,自然無可避免,供應鏈的回復正常,亦未必完全,尤其有近年的地緣局勢緊張,甚至金融海嘯後逆轉全球化或自由貿易的傾向,但,即使如此,隨時日而增加的供應,卻實實在在的為物價上升壓力的紓緩創造了條件。
有趣的是,美聯儲之前一直聲稱,通脹是暫時性,顯然是根據上述概念的正確推論,畢竟正統經濟學所講的短期,不是具體時間,而是短期有部分生產因素不變,但長期則甚麼都可以變。
*外界誤以手指作月亮*
可惜的是,外界評論者的缺乏相關訓練,或出於誤解,甚至貪方便,以物價指數為通脹,如同以為指向月光的手指便是月亮一樣。
更可惜的是,美聯儲眼見偶然因素點燃了十多年來量寬低息仍無法催生的通脹預期,不得不嚴陣以待,在期望管理的大前提下,順應外界的誤解,而不能更清楚明白地說出來。
尤其麻煩的是,有別於純粹供應鏈帶來的物價上升是暫時性,之前多年貨幣供應增加的主要效果一直停留在資產價格升幅,如今一旦傳導至老百姓所感的一般物價,此刻通脹預期可能揮之不去,在訊息不完全及訊息不對稱之下,局方必須以行動證明力壓通脹的決心,如今央行處於矯枉必須過正的困局,一定要直搗黃龍,不是剛開始有放緩跡象便可以鳴金收兵的。《經濟通通訊社特約分析師 周進略》(本欄逢周一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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